笑了,說:
“好,你們把八路軍的指導員也抓來了!”
天虹也認出她是高紅,真是喜從天降,全身的每個毛孔都感到暢快。
幾天來郁悶、焦慮和惶惶不安的情緒為之一掃。
“天虹,一個月沒見,你怎麼弄成了這個樣子?”高紅深情地望着他,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說。
“一言難盡,高紅,真是差一點見不到你了!”
高紅聽到這裡,心裡酸酸的,在衆人面前,不好表示什麼,就問:
“你大概還沒有吃飯吧?”
她沒有等周天虹回答,就沖着大路南側的山溝一指:
“在那邊,我們做的飯還剩下半鍋呢!等把這幾個地雷埋完,我就領你去。
”
說實話,他現在見了高紅,一切饑渴全都忘了。
隻是看着高紅,簡直就像看不夠似的。
一時竟覺得站在火光裡的高紅,那勇敢的神态,那優美灑脫的風度,那頭發,那裝束,那手勢,簡直就像一尊女神一般。
他覺得他的高紅簡直更可愛了。
這時,周天虹才注意到,高紅指揮下的這十幾個民兵,正在大路上埋設地雷。
有的舉着極頭揮動鐵鍬在挖掘雷坑,有的在小心翼翼地安裝踏闆。
路邊上放着不少大大小小的鐵雷和石雷。
一個坑挖好了,輕輕地招呼一聲,立刻就有人抱起一個地雷,小心地溫柔地就像抱着嬰兒一般輕輕地放到雷坑裡。
這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靜穆、迅捷、巧妙,而且非常有感情、有味道。
一個地雷埋好,又從别處弄來一些舊上、草葉撒了上去,左右端詳,看去與周圍的地面沒有兩樣才笑吟吟地離開。
“李成山!”高紅清脆地叫了一聲。
“唉!”一個比常人高出一個頭的大漢溫順地應了一聲,用堅實的大步走過來。
周天虹聽說過李成山這個名字,知道他是這一帶的爆炸英雄。
人說他割電線也很有名,别人要爬上電線杆去割,他抱住電線杆子,三晃兩晃就扳倒了。
今天一看,他那副山裡人鐵鑄般的體魄,确實魁偉異常,兩隻踢死牛的大腳往那裡一站,簡直就像半截鐵塔似的。
“成山,”高紅親切地叫了一聲,指着路兩邊的草叢說,“這裡也得埋上幾個呀!路上的雷一踩響,鬼子勢必往兩邊跑,這樣就有好戲看了。
”
“唉!”這個山裡人聽見說得有理,又溫和地應了一聲,随之就招呼他的遊擊組在草叢裡挖掘起來。
等到把地雷埋好,又鏟過幾塊草皮蓋好,弄得沒有兩樣才算完成。
本來通向山溝裡的要路口,高紅也計劃埋上幾個,可惜帶的地雷已經用完,隻好帶着遺憾地輕輕歎了口氣,說:
“算了,隻好到明天晚上再來了。
”
說過,高紅招了招手,一支十幾個人的小隊,立刻扛着镢頭鐵鍬集合起來,由李成山領頭下了大路,向南側一條山溝井然有序地走去。
高紅和周天虹走在後面。
看了這番情景,周天虹感到自己的愛人在戰争裡已經成熟,心裡十分高興。
他臉上不斷浮出動人的微笑,不過因為夜色的掩護誰也沒有發現。
他們在狹窄的山溝裡走了頗長時間,才在一個僅有十多戶人家的小山莊裡停住腳步。
山裡人睡覺早,村莊早已悄然無聲。
他們開了房門,點上燈,高紅立刻點火熱飯。
不一時,就把一大碗紅薯粥端到周天虹的面前。
周天虹盤着腿坐在炕頭上,吃得又香又甜。
高紅笑微微地看着他。
他吃一碗高紅給他盛一碗。
一連吃了四五碗,幾乎把小半鍋紅薯粥吃了個底朝天,才放下碗筷。
高紅撲哧一聲笑了,心裡卻又憐惜又心疼。
周天虹吃飽喝足,懶洋洋地往被摞上一仰,真覺得從來沒有過的幸福。
他簡直有點不想走了。
高紅又何嘗不是同樣的心情!多日不見自己的情人,他經過了那樣的兇險,又病成這樣,怎樣能忍心讓他再去奔波呢?可是……可是……情況允許嗎?
“下一步怎麼辦?”高紅忍不住問。
“我自然是要找部隊;他們不知道我在哪裡也不放心。
”
高紅告知他,前幾天醫院從這裡經過,一直往南去了,現在的位置還不清楚。
接着沉吟了一會兒,微微皺着眉頭說:
“敵人清剿了玉皇溝,估計明後天就會清剿這裡。
這裡也很不安全。
我們跑得快沒關系,你呢?”
周天虹聽她說得有理,點了點頭。
高紅停了一會,又說:
“再往南走一天多的路程,就到唐縣境了;那裡敵人剛剛清剿過,估計暫時不會再去。
再說晨曦也在那裡,一面采訪,一面領導遊擊組。
醫院也可能在那一帶。
你看到那裡可以嗎?”
“行。
”周天虹又點了點頭。
“如果行,我就派李成山給你帶路。
”
事情就這樣定了。
但是周天虹依然欲行不行,隻說不動。
兩個人又歡快地談了很長時問。
“三星快晌午了,到底還走不走啊?”李成山甕聲甕氣地發話了。
“好好,走走。
”
周天虹立時下炕,背上背包,高紅又給他裝上幾塊幹糧,才戀戀不舍地握手告别。
礙于衆人在旁,周天虹沒有摟住她親上一口,感到分外的遺憾。
走了很遠還覺得缺少了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