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準備的。
我把全體職工組織成兩個梯隊:第一梯隊是戰鬥隊,由年輕力壯的同志組成,全副武裝,執行偵察、放哨和保衛印刷器材的任務;第二梯隊是工作隊,也有武裝,負責抄收電訊、編印報紙。
反掃蕩一開始,聶老總指示我們向阜平轉移。
我們剛出發不久,就接到群衆的報告,敵人已經完全封鎖了到阜平的大路;再往後退,後路也被切斷,這樣陷入了四面包圍。
”
“這時候,你們怎麼辦呢?”
“我一看情況很危險,就立刻下馬,在路邊一個小山神廟裡開了個緊急會議。
最後我決定,不去阜平,就在滾龍溝附近與敵周旋;隊伍立刻化整為零,五六人一組,分散突圍。
拂曉,敵人攻上來了,又是炮轟,又是飛機掃射。
我一看情況很危險,我就對大家說:‘你們都有手榴彈,在萬不得已時要同敵人同歸于盡,保全民族氣節。
我有手槍,我會把最後一發子彈留給自己。
’我說過,拍了拍腰裡的手槍,同志們神情肅然。
最後大家都分散突出去了。
等敵人撤退後才在滾龍溝重新集合。
其實,這次僅犧牲了三個人。
”
天虹用敬慕和驚異的眼光望着自己的老師,想不到這個文弱書生,在艱險的情況下竟這樣有膽量有辦法。
他又問:
“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還能堅持出報嗎?”
“是的。
”歐陽微笑着說,“敵人一走,我就立刻出報;敵人一來,我就立刻把機器埋起來。
後來我們又轉移到铧子溝,這是一個隻有幾戶人家的小山村。
我們在這裡七次把機器埋起來,又七次挖出。
在兩個月反掃蕩中,我們共出了三十二期。
大家叫這是七進七出铧子溝呢!”
“真是新聞史上的奇迹!”天虹贊歎說,“不過也夠危險的了。
”
“說起危險,可以說全邊區上上下下,幾乎沒有不遇到危險的。
”歐陽說,“我們的聶司令員和領導機關,這次也很危險呢!”
天虹眉毛一揚,驚奇地問:
“怎麼,聶司令他們也遇到危險了?”
“可不是麼!有幾天他們的消息一點也聽不到了。
北平的敵僞電台宣布:聶總部的電台已被英武的空軍炸毀。
不僅各分區的電台和聶司令的電台失去聯絡,連中央的電台也呼叫不到他們。
大家真擔心啊,中央真擔心啊!不知道聶總部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們究竟到哪裡去了?”天虹問。
“事情是這樣的。
”歐陽不慌不忙地說,“聶司令帶着軍區領導機關,本來想從阜平中心地帶南渡沙河;可是剛過沙河,就遇到晉察冀分局黨的機關向北轉移,說南邊的道路已被切斷。
他們當即再次回渡沙河,折而北行,來到雷堡。
誰知這時又遇到邊區政府機關的人員。
這兩者都是非武裝人員,合在一起有一萬人。
中午時分,敵人的飛機又追随着他們進行轟炸。
而且據敵情報告,敵人的合擊圈已經壓縮過來,離他們不過十幾裡、二十裡路。
怎麼辦呢?這樣多的非武裝人員,是打也不好打,走也不好走的。
這時,忽然一陣‘嘀嘀哒哒’的電台呼叫聲,喚起聶司令員的注意,他忽然醒悟道:唉呀,為什麼我們走到哪裡,敵人的飛機就跟到哪裡呢?恐怕是敵人從電台的呼叫中測出了我們電台的方位。
于是他立即命令偵察科長羅文坊,帶了一部電台到另一個方向繼續呼叫,而本部的電台卻停止了活動。
敵人果然中了聶司令的妙計,集中力量轟炸偵察科長所去的地方,并且向他們包圍過去。
而聶司令員卻帶着大隊人馬,從一個不足一裡的空隙中穿過去,悄悄地向西去了。
”
天虹聽到這裡,緊張的神經松弛下來,輕松地笑了。
歐陽神采飛揚,清癯的臉色泛出興奮的紅光。
他拿起旱煙袋,在煙荷包裡滿滿地灌了一鍋兒,然後像老農民似的把煙袋夾在胳肢窩裡,咔嚓咔嚓地用火鐮敲擊火石,不一時火絨着了,他悠悠然吐出一團白煙,然後說:
“這次敵人的‘掃蕩’,确實是毀滅性的。
岡村甯次的‘三光政策’就表明了這一點。
可是他們并沒有毀滅我們,而且永遠不能毀滅我們。
原因隻有一個,這就是我們在人民中紮下了根,這是敵人永遠無法了解的,也無法對付的。
”
飯熟了。
小鬼端來大半盆熱騰騰的羊肉餃子。
這對周天虹自然是一次不同尋常的“改善”。
他吃得很多,簡直比他的老師多出一倍。
後來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了,隻好放下了筷子。
直到晚年,當他回首往事時,他認為這一次的餃子是他平生味道最好的,以前和以後再也沒有吃過這樣的餃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