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太平洋戰争爆發。
日本侵略者把華北當作大東亞戰争的兵站基地,對我人力物力的劫掠日甚一日。
從此,敵後抗戰進入最艱苦的階段。
随着一九四二年的到來,平原上長出一批批面目可憎的怪物。
這種怪物,呈圓筒狀,但它又決不是煙筒;說它是高樓,卻渾身都張着黑乎乎惡狠狠吃人的血口。
它就這樣光秃秃直挺挺地做立在我們的家鄉,我們的田園。
日日夜夜都在監視着這土地上的人們,把他們當作犯人,看作可以随時處死的奴隸。
如果誰敢于接近它,或稍有不敬,它會立即使你死于非命。
這種怪物,按軍語說叫做“堡壘”、“碉堡”,按老百姓的說法叫做“炮樓”。
過去蔣介石曾把它奉為神明,用來對付缺少重武器的紅軍,現在日本法西斯又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用來窒息抗日根據地的生存。
據晉察冀軍區司令部的統計,敵人在邊區共構築了三千多座據點和碉堡。
從來深溝高壘必須聯成一體,所以日寇又挖掘了将近四千多公裡的封鎖溝、築起了将近五百公裡的封鎖牆,企圖将根據地活活扼死。
一九四二年的晉察冀軍民,就是在這種點碉如林、溝牆如網的圍困之中浴血苦戰。
周天虹所在的東線,敵人正在易縣、滿城、完縣、唐縣、曲陽、行唐、靈壽以西和以北地區,繼續推進,企圖挖第二道封鎖溝。
單說周天虹面對的滿城,敵人在七百平方公裡的土地上,就修了一百七十多座炮樓,挖了三百多華裡的封鎖溝。
這些溝深寬各兩丈,沿溝修着炮樓,道口設有哨卡和吊橋,要想随意往來決非易事。
平原和山地,是根據地血肉相連的兩個部分。
平原依靠山區得到鞏固;山區依靠平原的糧棉得到補充。
現在平原被敵占領,而且向山區步步蠶食,山區根據地不能不陷入嚴重的困境中。
在反蠶食鬥争的尖銳時刻,一天,周天虹去營部開會,副營長劉福山笑嘻嘻地遞給他一紙命令,還半開玩笑地說:“高升了!”周天虹接過一看,上面赫然寫着:“着調一團四連政治指導員周天虹同志任第三遊擊支隊支隊長;着調一團四連連長左明同志任第三遊擊支隊政治委員。
”周天虹紅着臉看完,心中雖然高興,也感到這副擔子不輕。
因為他知道這個支隊是活動在保定和滿城的平原上,這是敵我鬥争十分尖銳的地區。
同時他覺得把左明調來同他做伴,又特别合乎自己的心意。
左明是他的引路人,同自己情投意合,且有相當豐富的戰鬥經驗,很可能是上級有意讓這位兄長式的老紅軍來扶助自己。
想到這裡,他就微微地笑着說:“老連長,這不都是你們培養的嗎!”
左明得知這個消息,也很高興。
第二天營裡就派了一頭騾子,馱着他倆的行李前去上任。
三支隊駐在距山口子三四十裡的一個山村裡。
村子名叫鐘家店,依山傍水,風景秀麗。
兩個人在下屬的三個連隊裡轉了一遭,得悉每個連不過七八十人,合起來也就是一個小營。
全支隊不着軍衣,一律便裝,看去有如當地農民,然武器裝備齊全,戰鬥力頗強。
尤其是每人身披一件大棉袍,有如舊戲中江湖好漢的大氅,走起來呼扇呼扇的,頗有些古代英雄的風采。
這一切都使周天虹和左明眉開眼笑。
但是有一點使他們郁郁不樂的,是各連的幹部一緻反映,糧食的定量太低。
他們說,幾乎每天都要到第一線執行任務,把敵人修成的和沒有修成的炮樓拆掉,要折騰一個通夜,第二天不等天明,就餓得頂不住了。
其實,這個問題他們不去調查也是了解的。
因為他們的肚子就是憑證。
按照上級規定,前方戰鬥部隊每人每天的糧食定量為一斤半,後方機關為一斤二兩;為了救濟地方的災民,部隊每人還要節省一兩半或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