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城縣大部地區已為敵占領,因為黨的基礎較強,形式上不存在的抗日政權,卻奇迹般地繼續發揮著作用。
經過高紅他們緊張的動員工作,還是把征集救國公糧的工作完成了。
他們分别把糧食存在若幹工作基礎堅強的村莊裡。
運糧工作開始了。
過去運糧,一般是敵占區的群衆将糧食送往山區,現在敵人控制極嚴,這種辦法自然不行;隻能動員根據地的民兵,突過封鎖線到敵占區去背糧。
這天,黃昏以前,高紅就将四五千民兵集中在一個很大的村子裡。
村子的名字叫石井,此地山谷開闊,已去平原不遠。
聚到這裡來的青年,都是勤勞而純樸的山區人。
他們戴着圓圓的氈帽,腳下穿着踢死牛的山鞋,腰裡捆着粗繩,肩上搭着空口袋,精神飽滿地坐在那裡準備下山背糧。
同高紅一起去的還有區武委會主任邢三。
邢三以前也是民兵,家裡挨着鐵道,他從小就能扒火車。
當了民兵以後,不斷上車散發傳單,偷日軍的子彈,還有一次将一個日本兵诓到車門口,冷不防将其推下車去活活摔死。
這件事使邢三出了名,以後就提上來當了脫産幹部。
高紅這次同他一起執行任務自然是很放心的。
邢三頭上戴着一頂不知從哪裡弄來的軍帽,上身穿着破軍裝褂子,下身穿着老百姓褲子,既不像軍,又不像民。
他左肩上斜挎着一支手槍,俨然像一個軍官。
但了解内情的人知道,那個槍套裡裝着的不過是一支“獨一撅”罷了。
出發以前,高紅和邢三在隊伍中穿行着,進行了一番檢查。
高紅發現有幾個青年人沒有帶口袋,就問:“你們怎麼沒有帶口袋呢?”其中一個青年臉色有點黃,但眉眼頗為清秀,他大大咧咧滿不在乎地說:“反正我們把糧食背回來就是了。
”高紅又問:“你用什麼背呀!”這個青年不慌不忙,從挎包裡神出一條藍粗布褲子,有點诙諧地說:“你瞧,這就是我的口袋!把兩個褲腿一紮,裝上糧食再把褲腰口一收,馱在脖子上比口袋還得勁兒呢!一點也不少背!”高紅笑了一笑,說:“哦,原來你是個老行家呀!”邢三捏了捏他的臉蛋,對他笑着點了點頭,似乎他們認識。
夕陽銜山時,各村民兵已經到齊。
邢三整理了一下隊形,然後用極其威嚴的嗓門喊了一聲“立——正!”接着跑到高紅的面前打了一個敬禮,然後說:“報告高副縣長,石井全區民兵四千五百人已經到齊,請你講話。
”高紅雖然是第一次經曆這種場面,但畢竟有了三年多的鍛煉,她不慌不忙、大大方方地走到衆人面前。
人們早就風傳着,滿城縣來了一個女副縣長,可是并沒有一睹她的風采;今天當這個帶小手槍的年輕女郎出現在大家面前,人們的視線齊刷刷地全集中到她身上。
她的那幾句動員背糧的講話,也全湮沒在一片嗡嗡的議論中了。
夜幕剛剛下垂,民兵們就出發了。
高紅和邢三走在最前面。
後面是輕快有力的腳步聲。
這種腳步聲在夜靜時聽來,顯得非常有力,就像刮風一般。
說真的,高紅此時此刻才真正有了一種女性的自豪感。
過去在延安搞軍事演習,那畢竟是紙上談兵,現在才是真刀真槍了。
今天運糧的任務本來縣委書記要分給别人,是她力争才争到手的。
這使她深感快慰。
一小時後,前面已經出現了一長串連綿的電燈,垂挂在地平線上。
高紅知道前面就是封鎖溝了,就立刻讓民兵們停下來,自己和邢三到前面取聯系。
他們走了不遠,在一棵大榆樹下,找到了周天虹和左明。
原來他們已在這裡等候多時。
高紅高興地說:
“都準備好了嗎?”
“早準備好了。
”周天虹說,“兩邊的炮樓都截斷了。
大溝也平了個豁口,随時過沒有問題。
不過動作盡量快些。
”
“好,馬上就過。
”高紅愉快地說。
左明又親切地補充道:
“你們通過以後,由老周帶一個連親自掩護你們背糧。
我仍舊守在這裡等你們回來。
”
“那太好了。
”
高紅說過,就同邢三一起指揮民兵過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