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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深寬各兩丈多使人望而生畏的大溝,此時已劈成斜坡狀的缺口,人們很容易就爬了上去。
但是因為人多腳步聲聽得很遠,幾千人過了一半,炮就轟通、轟通打過來了。
大溝兩側頃刻間爆起兩大團火光,掀起高高的煙柱。
民兵們立刻亂了,有幾個遠遠地跑開去。
“同志們!不要跑!有部隊掩護我們哪!”高紅直直地站在溝岸上高喊着。
“快過!你們跑什麼?”邢三一邊吆喝着,一邊跑上去把幾個跑散的民兵截回來。
這些民兵畢竟訓練有素,經過招呼,迅速穩定下來,繼續過溝,動作更加迅捷。
盡管敵人又打過來十幾炮,但隊伍已經離封鎖溝愈來愈遠,迅速消失在夜海中。
敵占區的夜,是恐怖而悲涼的。
它不像根據地,一到晚間,就傳來村劇團幽雅的管弦聲和喧鬧的鑼鼓聲,民校裡男女青年的歌聲和村頭上兒童的歡叫聲。
這些美妙的合奏就像最動聽的夜曲一般,撫慰着晉察冀的田園和勤勞戰鬥的人們。
而這裡則完全不同。
不到天黑,就家家關門閉戶,提防着一切不測的事情發生。
即使樹葉落地,也會引得人心驚肉跳。
原野是枯索和寂寥的。
隻有遠遠近近的炮樓閃爍着鬼火一般的燈光。
高紅和邢三依然走在隊伍的先頭。
前面兩個向導盡量避開敵人的據點迂回曲折地前進。
高紅是既興奮又擔心,惟恐完不成任務給人留下笑柄。
她最心煩的莫過于村莊的犬吠了。
這東西的聽覺太靈,本來距村子還很遠,它們就叫起來了,而且一唱百和,全村的狗頓時叫成一團。
這不是分明向敵人報警嗎!好容易離開村子遠了,它們才漸漸堰旗息鼓;而另一個村子的同類,像得到接力棒一般,又大聲吠叫起來、高紅不禁在心裡暗暗地罵:可惡!實在可惡!真該下一道命令,幹脆消滅這些敵我不分的狗雜種!
大約走了三十餘裡,才來到預定背糧的目的地。
這是一個大村子。
大隊民兵還未到村邊,已經有人來接。
看來村長同高紅已很厮熟,一見面就笑嘻嘻地說:“高副縣長,我們全都準備好啦。
一口袋是一百二十斤,每人背四十斤,正好三個人背一口袋。
我們準備的糧食足夠你們背的。
”高紅問:“鬼子的據點裡有情況嗎?”村長說:“沒事兒。
他們離這兒還有七八裡路呢!剛才周支隊長派人來說,已經把敵人截斷了,叫你們放心運糧。
”高紅聽了,立即對邢三說:“你把隊伍組織得有次序些,動作要快。
”
工作緊張順利地進行着。
裝好糧食的民兵就紮好口袋,按規定集合在打谷場上靜靜地等候。
因為負着重責,在幾千人中最着急的就是高紅。
她時而走到倉院,時而走到村頭,靜靜地谛聽着周圍的動靜,惟恐發生什麼變故。
這時,北邊敵據點方向傳來了幾聲槍響,在夜靜時刻顯得特别清晰。
村長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說:
“怎麼辦哪,高副縣長?”
“什麼怎麼辦?”高紅立在村頭,眼望着北方鎮靜地說。
“我是說,你們是馬上走呢,還是把糧食裝完?”
“裝完得多長時間?”
“恐怕至少得半個鐘頭。
要是讓敵人發現,我們可就沒有命了。
”
高紅沉吟了一下,安慰道:
“村長,你就放心吧,現在還不能斷定敵人就出來了,我們是不會輕易讓你們暴露的。
”
說過,她立刻轉向邢三吩咐道:
“你趕快派兩個人到老周那裡了解一下情況,另外叫大家裝糧的速度加快一點。
”
接着,高紅來到了打谷場,看見民兵們果然顯出驚慌的樣子,就高聲說道:
“同志們!不要慌!敵人過不來,有三支隊在那裡頂着呢!”
她的鼓勵很有效,大家立刻穩定下來。
但是槍聲越來越密,還夾雜着哒哒的機槍聲。
顯然三支隊已與敵人在交火。
高紅就像戰場上的指揮員一般,在人群中悠然自得地走着。
然而這不過是有意裝出來的沉着罷了。
實際上心裡最惶恐的就是她。
且莫說這十多萬斤的糧食,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