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紅受刑以後,就被關在監獄裡。
犯人們聽說來了一個女縣長,都很敬重她。
尤其那些女犯人見她的雙手被拶壞,都很心疼她,幫助她端水、洗臉、梳頭、喂飯,使她的精神得到很大安慰。
幾天後的一個早晨,來了兩個警察說要再次傳訊。
她知道事情不會就此完結,必須準備繼續戰鬥。
警察押着她穿過一道街,來到一個富家庭院。
沒有門衛,像是一個住家戶的樣子。
高紅一進門,就看見鑲着玻璃的五間大北房。
走廊上放着一些花草之類。
其中一個警察先到屋子裡禀報,随後走出來和悅地說:
“先生在屋子裡等你!”
高紅不知道要搞什麼名堂,停頓了一下,故意放慢腳步。
她慢慢地上了台階,站在門口,往屋裡一看,裡面座位上站起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
他的身量十分矮小,最多不過一米五挂零,瘦孤拐臉,留着分頭,眼睛很小卻機警有神。
他一見高紅進來,就迎上來彬彬有禮地說:
“高縣長,聽說您來滿城好幾天了,您多受委屈了。
今天我把您接來,是想同您談談心,交個朋友。
”
說過,他請高紅在一把太師椅上坐下來,又面帶笑容地說:
“您可别誤會,别以為我是日本人,我就是本城的紳士。
不過我自幼到東北去了,在東北上的大學。
九一八事變後,我也很愛國,我也抗過日。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首歌我也會唱。
你要不信,我就給你唱唱。
不過,我後來覺得中日兩國總是對抗這并不好,還是中日親善,互相提攜,共建東亞共榮圈好。
你是有知識的人,一說就明白,所以我想同你交個朋友。
”
高紅再一次看了看他,從他那舉止、眼神、姿态,以及他那話語中偶然流露出的生硬的詞句,都可以判定他是日本人,而絕不是中國人。
不由心中暗暗冷笑。
“好好,咱們不說這個了,先吃飯吧!”那人說着,朝旁邊的大圓桌上一指,“這幾天高縣長夠受苦了,監獄裡那些粗糙的東西,簡直連豬食也不如,怎麼能下咽呢!”
高紅朝那大圓桌上一看,各種菜肴、水果、點心擺了滿滿一桌,就徹底明白了。
心裡又不禁一陣冷笑。
“好吧,請您入席吧!”那人站起來,躬身一指。
“不行,這個飯我不能吃。
”高紅把頭一扭。
“為什麼呢?”
“因為我是抗日的,你是主張投降的,你和汪精衛是一派。
中日兩個民族是要親善,但是在打倒侵略者以前,羊和狼還是不能講親善。
”
“可是我也是中國人哪!”
“既是中國人,你就應當知道中國人的道德。
今天,我以階下囚的身份,吃你們的東西,中國人就會不答應,中國婦女也會不答應。
”
“好,好,還是你想得周到。
不吃就不吃吧。
”那人的眼珠骨碌了幾下,收住了笑,“可是,你今天處在這樣的地位,不多少說一點應付應付,總是過不去的。
我即使同情你,想保你出去,也沒有辦法。
”
高紅悶聲不語。
那人擰了擰眉頭,又問:
“你們共産黨的組織,不要說全部,說出一部分也行。
”
“一部分我也不知道。
”
“咳,我知道,你不是不願說,是内心有苦衷。
”說到這裡,那人的瘦臉上出現了鬼笑,“怕将來回去不好交代。
這樣吧,你不願說真的,說點假的也行。
”
“這個家夥真是太無恥了!”高紅心裡暗暗地說,立刻回答:“真的假的我全不知道。
”
那人見高紅把口全封死了,不由地生出一臉愠色。
可是他仍不死心,總想有點收獲,于是又耐着性子,忽然問:
“我現在要放你走,你敢走嗎?”
這突如其來的問話,使高紅一愣,但接着就敏捷地回答:
“當然敢走。
”
“你能給我帶一封信嗎?”
“給誰?”
“給你們分區的楊司令。
”
“當然可以。
”
“你以後還能回來嗎?”
“既然走了,當然就不可能回來。
”
“你不回來,那麼我們同誰聯系呢?你這裡有比較可靠的人嗎?”
哦,說到這裡,高紅才明白了這個狐狸設下的圈套。
就冷冷地嘲笑說:
“你也真夠挖空心思了。
我看這裡,沒有誰比你更可靠了。
”
那人惱羞成怒,圖窮匕首見,乓地把桌子一拍,瞪着眼珠子兇相畢露地說:
“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有你後悔的時候!……把她帶下去!”
他說着,向門外揮了揮手,兩個警察又把高紅帶回去了。
“這個家夥究竟是什麼人?”高紅一路走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