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已經處于劣勢。
“你們有話快說!”高紅神色冷峻地說。
原教育科長老邰,鼓了鼓勇氣,說:
“古書上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不識時務者為匹夫。
民諺也說,在人房檐下,怎能不低頭。
現在不管怎麼說,你總是攥在别人的手心裡啦。
這是客觀事實。
我也不管你心裡怎麼想,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是個真理。
現在總得先把命保住才行。
命都保不住,一切就全完了;命保住了,能夠出去,你抗日也好,不抗日也好,他能管得着嗎?……”
老邰剛說到這裡,高紅乓地把桌子一拍:
“你被抓住的時候,就是這樣想的吧?嗯?怪不得你當了叛徒!”
老邰面紅耳赤,讷讷地說:
“咳,我,我這是為了你好。
……反正你不說一點兒,你是出不去的!”
“出不去就不出去。
我就死在這裡。
文天祥不是說過嗎: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老邰,你是個讀書人,我問你,你讀過的書,是不是都叫狗吃了?”
高紅見老邰低頭無語,覺得開導他們的時候到了,就不慌不忙地侃侃而談:
“老邰,你剛才不是說要識時務嗎?我就給你們談談現在的形勢。
”
于是高紅拉開架勢,從蘇德戰場講到歐洲戰場,從中國戰場講到太平洋戰場,把世界反法西斯的形勢講得頭頭是道,把德意法西斯勢力日暮途窮,把日本法西斯因兵力不足到處捉襟見肘的情景講得真實可信。
高紅見他們一個個低下頭去,像經霜打的樹葉一般,就以勸導的口吻說:
“你們就不想想,你們憑日本人的勢力作威作福,你們還能混幾天哪?你們不敢出城,你們就扒着城牆往外看看,外面整個是八路軍的天下,幾個城窩窩能待下去嗎?日本人要垮了台,他們能把你們帶到日本國去嗎?那時候你們怎麼辦?你們已經走錯了路,還不趕快立功贖罪,給自己留條後路!到時候人民能夠饒恕你們嗎?你們想過沒有?”
這一席話,完全擊中了這些人的要害,扣動了他們的心弦。
每個人都在心裡打起小鼓來。
惟有王老凱暗自嘀咕道,高紅講的這些話,并非沒有道理;但是朱野交下來的勸降任務不完成,卻是無法交代的。
想了想,就鐵着臉說:
“老高,你知道我是個老粗,不識多少字,沒有你學問大。
要講道理,我講不過你。
可是,你要不交代幾句,那是過不了這一關的!”
“你要我交代什麼?”高紅瞪着他,嚴峻地問。
“你隻要說一句:出去後再不抗日,就行。
我們就可以去替你說好話了。
”
高紅騰地從座位上站起來,響亮地說:
“這不可能!”
屋子裡頓時冷靜下來。
“那我們可就沒有辦法了。
”王老凱顯然帶有威脅的意味,“那你知道,日本人的刑法可不是吃素的!”
“哦,你說的是要用刑吧,這個我已經領教過了。
”高紅盯着王老凱笑道,“如果再用刑,那我可就要胡說了。
”
王老凱也很機警,從高紅的眼睛裡辨出了一點不祥之兆,立刻問:
“你要胡說什麼?”
其他幾個叛徒似乎也嗅出了味道,紛紛搶着問:
“你想說些什麼?”
高紅看他們慌了,愈發沉着地笑道:
“胡說麼,那可就沒有準兒了。
”
這一說,幾個叛徒全慌了神。
紛紛從炕上跳下來,圍到高紅身邊,着急地央求着:
“那你可不能胡說呀!可不能亂拉别人呀!”
“你們放心,”高紅說,“好人我一個不拉,專拉壞人。
壞人要我死,我也不能叫他活着!我要不叫他死在我前頭,我就不算本事!”
高紅說着,站起來就往外走。
大夥一窩蜂地追着她,還搶着說:
“你可不能亂拉别人呀!我們好歹在一個鍋裡吃過飯哪!”
今天,惟有辛在漢沒多說話,也不像别人那樣慌張。
粉碎了叛徒的圍攻,高紅像打了勝仗一般的愉悅。
晚上,辛在漢在沒人時悄悄遞過來一封信。
高紅打開一看,信是老濟公來的,上面寫道:
高紅同志:
來信收到。
知你在工作中不幸被捕。
你對革命表現的忠誠與堅定,在群衆中影響極好,同志們深為敬佩。
敵人若不殺你,就要争取活下去。
并注意鬥争策略。
我們将設法支援與營救。
此事已轉告天虹同志。
老濟公
高紅讀完信,又接連讀了幾遍。
每讀完一遍,就流一大陣眼淚。
這是她被捕以來第一次流下的眼淚,也是第一次不加抑制地任其傾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