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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他從血與火中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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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天虹回到原部隊,整頓行裝,準備上任。

    左明政委得知他将要離去,不勝依戀。

    天虹更是一往情深,不忍離去。

    自從他分配到一團,正像人們說的還是一個“新兵蛋子”,一不會打仗,二不會管理部隊,都是得力于像左明這樣的放牛娃子的幫助和鼓勵,才一步步鍛煉成長起來。

    時至今日,内心裡如何能不感激他們呢?臨别之日,兩個人在三杯棗酒落肚之後,都不免掉下了大顆的眼淚。

    左明還派了一匹馬,馱上天虹的行李,并親自送了他好幾裡路,才依依而别。

     新組成的東進支隊,駐在唐河岸上。

    這是冀西根據地比較富庶的地方,沿着寬闊的河谷,是一眼望不到邊的稻浪,風景也頗為秀麗。

    從冀中平原的血火中突圍出來的部隊,已經在這裡歇息了一些時日了。

     周天虹整整走了一天,傍晚時才來到目的地。

    一進村就看見有不少穿着瓦灰色軍服,佩戴着“八路”臂章的軍人,就知道冀中部隊住在這裡。

    而冀西部隊則穿的是草綠色的軍裝,這一點顯著不同。

     周天虹來到東進支隊的支隊部時,出來迎接他的是一個身背駁殼槍的年輕軍官。

    中等略高的個兒,生得相當漂亮精幹,尤其劍眉下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顯得格外靈活機警。

    他一見周天虹,就親熱地趕過來握手,帶着笑說: “你是周政委吧,我是支隊長徐偏。

    前天我就接到軍區的電話,等候你好幾天了。

    ” 接着,他招呼通訊員幫馬夫卸下行李,吩咐炊事員準備晚飯。

    然後陪着周天虹來到屋裡,擦了把臉,坐下喝水。

     “我早就要求上級給我們派個政委來,因為我從小隻上過三年小學,文化水兒還沒有腳脖兒深,工作太困難了。

    今天總算把你給盼來了!” 周天虹笑了笑,對支隊長的熱情表示謝意。

    他很想了解一下支隊長的經曆,這對今後的合作是很必要的,就随口問: “徐偏同志,你是冀中哪個縣的?” “我是河間府的,我們那兒的大鴨梨很有名。

    ”徐偏笑着說,“咱們這個部隊,大部分都是河間、肅甯、饒陽、深縣、安平那一帶的人。

    你不用問,差不多全是莊稼漢,連螞蚱放屁都帶點兒莊稼味兒。

    ” 周天虹哈哈大笑,覺得這人诙諧有趣,又問: “你從小幹什麼?” “我剛才說,我上了三年小學,後來我爹死了,隻剩下我娘,日子過得很艱難,就不上了。

    托親戚,托朋友,找窗戶,找門子,才到天津衛一家小店裡當了個學徒。

    先别說挨打受氣,還得跟老闆娘抱孩子,給老闆提尿壺,簡直不是人幹的,我就跑回來了。

    回到家給财主家當小做活的,累得腰酸骨頭疼,還不叫你吃飽。

    他家做了成缸的醬,倒讓我們啃白菜疙瘩,真把長工們氣壞了。

    我說,你們别生氣,我有辦法!他們說,你這小嘎子,你有什麼辦法?我笑而不答,心想,你們看着。

    因為我早就瞅準了,那狗屎和醬的顔色差不多,我就把一大泡狗屎悄悄地放到醬缸裡。

    财主家一吃,嗯?這醬怎麼變成這個味兒了?一缸醬全不要了。

    哈哈,你不讓我們吃,你也吃不成!後來,他們才知道是我這個搗蛋鬼幹的,就把我罵了一頓,轟出來了。

    從此,财主們誰也不用我。

    直到八路軍來了,我才參了軍。

    ……” 周天虹一直笑微微地聽着,覺得這個人很有意思。

    又問: “你是一直在這個部隊嗎?” “不,不是。

    ”徐偏搖搖頭說,“我原來是冀中騎兵團的。

    ‘五一’反掃蕩前,我在騎兵團當連長。

    ” “現在這個部隊是原來的騎兵團嗎?” “不是。

    ”徐偏又搖搖頭。

     “那麼,你原來的那個連呢?” 徐偏的笑容頓時消失,半晌無語。

    沉默好一會兒,才帶着痛苦的神情說: “講起來,一言難盡啊!” 天虹默默地注視着他,聽他講下去。

     “這次‘五一’大掃蕩,敵人真是下了大本錢了。

    ”徐偏說,“規模這樣大,時間這樣長,都是我們沒有料到的。

    一開始,敵人還耍了一個花招,隻‘掃蕩’邊緣地區,等到我們的主力都紛紛回到腹心地帶,敵人就傾巢出動,向我們壓過來了。

    在這緊急時刻,上級指定我們騎兵團留在中心地區吸引敵人,主力分别跳出了包圍圈。

    五月十二号這天,一大早四面八方槍炮轟鳴,接着飛機就飛到頭頂上來了。

    岡村甯次這個惡魔,就坐在飛機上,親自指揮着數萬敵軍,分成多路縱隊,像拉大網似的包抄過來。

    你知道,平原上的人口是多麼稠密,敵人在中心地區包圍的群衆總有幾十萬人。

    這些鬼子一個個都是瘋狂的野獸,他們一見逃難的老百姓就開槍,機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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