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頭的伏法,在周圍幾十個村莊引起了很大震動。
對廣大群衆說,自然是大快人心;對漢奸狗腿子,卻是不寒而栗,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就會遭到同樣的命運。
人們在悄悄地傳布着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冀中的子弟兵回來了!”“山裡的隊伍下來了!”傳說中還加了不少渲染,說得有聲有色。
周天虹借此時機,恢複了梨花灣的抗日政權。
選了一些群衆中覺悟較高而又并不太紅且富有社會經驗的人當了保長、聯絡員,去應付敵人,而以一些老黨員暗中主事。
梨花灣從此成為一個穩固的堡壘。
這且不提。
話分兩頭。
卻說高鳳崗自投降日寇當了一名反共救國軍的支隊司令之後,他是既滿意又不滿意。
滿意的是自己畢竟是“司令”了,盡管人數并不算多,也是一呼百諾,一錘定音,一派奉承,整日價司令長司令短,叫得心裡滿舒服的。
加上那身呢子軍服,武裝帶,長統馬靴,走起路來咔咔作響,比起一身虱子兩腳泡的土八路,真要強上百倍。
吃的喝的更不必說,到晚上找三兩個女人奉陪也是很方便的,八路軍哪裡有這樣的“自由”呢?但是滿意中也有不滿意的事兒。
一是自己的隊伍太小,總共不過二百來人,往隊伍前面一站,雖号稱司令,連個營長也不如。
其次是身上呢子軍服筆挺,卻沒有軍銜,未免大為減色。
原因是自己帶的隊伍不過是收編的土匪,仍屬僞軍中的雜牌。
其三是,自己的部隊如果與日軍同駐一個城市,不管日軍頭目的官職軍銜如何卑微,即使是一個小隊長甚至軍曹,都是你的領導,你都要絕對服從。
倘有一點差池,就立刻有殺身之禍。
因此,取得日軍部隊長的信賴,常常是頭等重要的大事。
嗚呼,一向目中無人如高君者,也不得不屈居人下了。
但是,既然過來了,總要安定下來做一番事業。
這就是高鳳崗心中的想法。
他是絕對相信自己的能力的,他認為自己想幹的事沒有幹不成的。
在這個世界上,如果說他還有崇拜的人,那就是他自己。
他覺得當前最重要的,就是做出幾件出色的事來向皇軍報功。
有功才能取得信賴,也才能出人頭地。
不久以前,他就出過兩個怪招:一是在抗日家屬門前挂紅燈籠,讓僞軍自由出入進行搶掠奸淫;二是用奔襲的方法捕殺了大量的抗日幹部。
按說這兩項都是為皇軍立了大功的,可是駐本縣日軍的最高指揮官酒井武夫,似乎并未引起足夠的重視,也未給予應有的褒獎。
這都引起他某種不快。
他必須利用機會,繼續賣力,務必再立下幾樁顯赫的功績。
高鳳崗的司令部,設在肅甯城内距酒井武夫部隊不遠的地方。
這天早晨,他剛坐在辦公室裡準備議事,一個參謀報告說,本日淩晨在西門外抓住一個八路,自稱是縣長的秘書前來投降。
高鳳崗一聽是縣長秘書,立刻命令參謀快帶上來。
人帶上來了。
高鳳崗用那雙鷹眼一掃,原來是一個其貌不揚、神情猥瑣的漢子,不過二十五六歲的樣子。
他頭上蒙了一塊白毛巾,穿着一身破舊的夾衣,不時投過來膽怯的眼光,抖抖索索地站在那裡。
“你叫什麼名字?”高鳳崗帶着幾分威嚴。
“我姓賈,名叫賈義。
”回答的聲音不高。
“你過來幹什麼?”
“我是來投降你們的。
”
高鳳崗冷峻地淡淡一笑:
“怎麼證明你是來投降的呢?”
“我帶了一支手槍,幾發子彈,已經繳了。
”
參謀這時遞過來一把“獨一撅”,高鳳崗接過來掂量了幾下,随手乓地一聲扔到桌子上,嘲笑道:
“這種破玩藝兒,還能叫槍嗎?”
賈義臉上一紅一白,有點口吃地說:
“我還帶了幾份文件。
”
他說着從口袋裡掏出幾份油印文件,抖抖索索地遞過來。
高鳳崗粗粗地翻了幾頁,又冷笑了一聲:
“這些東西早過時了。
”
對方手足無措,顯然處于十分虛弱的地位。
高鳳崗此時不失威嚴但語調略有緩和地問道:
“你真的是縣長的秘書嗎?”
“這沒有錯。
我的确是傅縣長傅萍的秘書。
”
“當縣長的秘書不是很好嗎?你為什麼要來投降呢?”
“我看抗日越抗越不成氣候了,地面都叫皇軍占了,還能抗出個什麼!”
“哦,你是悲觀失望啊!可是你來投降,又沒帶來什麼有價值的情報,我們怎麼能相信你呢?”
“哦,哦,情報,最近倒是從山裡下來一支部隊……”
“什麼部隊?”
“名叫東進支隊。
”
“有多少人?多少槍?”
“他們都是分散活動,這個我還說不清楚。
”
“瞧,你什麼都說不清楚,這叫什麼情報?我問你,他們的支隊長叫什麼?”
“支隊長叫徐偏。
這個人膽子大極了,哪裡都敢去;槍法百發百中,着實厲害。
”
“政委呢?政委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