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牛犇把遊擊組找到一處,還特意邀請了本村的賽諸葛牛大爺。
牛大爺是個織銅籮的老工匠,以足智多謀著稱,故得了這個渾号。
一接觸到燒橋的辦法,就遇上了難題:橋離地面有四五米高,如何将引為之物送上橋闆?如果堆集柴草,怎麼能堆得這樣高,又如何運去這麼多的柴草呢?将近七十歲的牛大爺,隻是一個勁兒巴嗒巴嗒地抽煙,笑眯眯地不說話。
牛犇說:“大爺,該你說話了,你說吧!”牛大爺這才從嘴裡拔出煙管,抹了抹胡子說:
“我看,你們就搞個大取燈兒吧!”
“什麼大取燈兒呀?”
當時鄉村火柴缺乏,人們就用薄木片蘸上硫磺權作引火之物,名叫“取燈兒”;然而牛大爺這裡說的“大取燈兒”是什麼呢?
“你們先找幾根丈把長的長杆子,總還找得到吧?”牛大爺說。
“這個,當然能找得到。
”大家紛紛說。
“然後,你們在杆子頭上綁上幹草,再澆上煤油。
”
“這個也好辦。
”
“再唇,你們把幹草上頭捆上幾捆線香,線香下面捆上十幾盒火柴,這不就成了大取燈兒了嗎?下面的話就不必說了,要用的時候,你把它往橋樁上一靠,劃一根火柴就行。
”
大家一聽,都樂呵呵地拍起巴掌來。
接着,大家分頭找材料,做成了十幾根“大取燈兒”。
晚飯後,周天虹和徐偏帶領部隊出發,很快将大橋兩端的炮樓分别封鎖,包圍。
徐偏指揮北岸。
周天虹指揮南岸。
周天虹的指揮位置設在南岸的河堤上。
晨曦跟他在一起。
是夜西風勁烈,星光明亮。
晨曦雖然随部隊經曆過多次戰鬥,仍然感到新鮮。
他頗有興緻地觀察着周圍的一切。
夜色是深濃的,眼前隻有橋兩端的炮樓射出耀眼的燈光。
一切都沉在黑暗裡。
在星光下,晨曦望眼欲穿地望着滹沱河的北岸。
等到十時左右,才聽見橋西不遠處有嘩嘩的蹚水聲。
晨曦心想,遊擊組可能擡着他們的“大取燈兒”過河了。
又過了約半個小時,模模糊糊看見南岸的堤坡下出現了一個個正在摸索前進的黑影。
想來因為擡着東西走得很慢。
過了一會兒又看不見了,隻有高粱葉嘩嘩作響。
大約他們已進到那片高粱地了。
“他媽的,誰?誰在那裡?”炮樓上大聲喝問,“老子要開槍了!”
“是敵人發覺了吧?”晨曦有些緊張地問。
“不一定。
”周天虹沉着地說,“敵人慣于瞎詐唬。
”
果然,敵人并沒有射擊。
空氣沉悶而又緊張。
橋頭雖相距咫尺,卻看不見他們的動靜。
隻能想象他們把笨重的“大取燈兒”一個一個地架起來。
這半個小時簡直比一年的時間還長。
終于在無邊的黑暗裡,橋身下有一團紅光躍然而起,頃刻間蹿出好幾條飛舞的金蛇來。
“不好了!有人燒橋了!”炮樓上有人驚喊。
“注意!有人燒橋了!”又是幾個人紛紛嘶喊。
接着,炮樓裡響起“乓乓”的槍聲。
“快封鎖槍眼!”周天虹發出命令。
很快哒哒的機槍聲撕裂夜空,一條條曳光彈的金線飛向炮樓。
不久,包圍北岸炮樓的部隊也開了火。
這場戰鬥,與其說是阻止敵人出擊,還不如說是催動大火更快地燃燒。
果然,在雙方交火中,火越燒越大。
不一會工夫,南端的大木橋的橋闆已經被熊熊的大火吞噬了。
“我真太高興了,太高興了!”晨曦拍着巴掌說,“我們終于燒開了地獄之門!”
“你又要做詩了!”天虹笑着說。
“不,這隻是詩裡的一個句子。
”
等他們返回南蘇村的時候,遊擊組早已安全返回。
這時才知道此次戰鬥,無一傷亡。
而且特别令他們高興的是,在“興亞”大橋燃燒的時候,許多村莊的老百姓,都紛紛披衣起床,跑到村頭觀看,他們說:“真的,八路軍的大部隊下來了!日本鬼子該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