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仍使敵人心悸不已。
他們怕展曦還活着,尤其怕他身上還有武器,就命令兩個老百姓先上去。
晨曦勉強睜開眼睛,見老百姓面帶懼色,就溫和地說:“你們去吧,我不傷害你們。
”說過又閉上眼睛。
敵人一看沒事兒,這才圍上來。
他們發現抓捕的對象還有口氣,更高興了;趕快讓兩個老百姓用擔架擡上,前去城裡領賞。
此時晨曦全身上下傷及多處,昏昏迷迷,已說不清是何處疼痛了。
但是他那顆心,卻相當恬适。
因為剛才的那一幕正是他預定要實現的。
他現在對這世界已沒有任何希求了。
他隻是想到自己的母親。
自從離開家鄉,他就經常夢見她。
而一到白天,工作的忙碌與戰鬥的頻繁就又把她忘記了。
現在他卻忽然想起沅江邊茅屋裡的那位老人。
如果她日後得到這個消息,她會如何地悲痛啊!可是在這受難的土地上,那些善良的母親,哪一個聽到兒子的犧牲能不悲痛呢?這是時代和革命的要求,是無須遺憾的。
随後他又想起那些他依戀的戰友和自己寫下的詩篇。
幸而他的那些詩稿都留在機關裡,此次沒有帶來。
盡管自己離開了這世界,同志們是會珍惜地保存起來,與未來的共和國見面的。
這些也都勿須挂慮了。
在路上,他睜眼看了看他歌頌的親愛的田園,親愛的土地,以及湛藍湛藍的天空,他很想多看一看,但是由于他過于疲勞不得不再次把眼睛閉上了。
不知什麼時候,他耳邊響起咔咔的皮靴聲,夾雜着一聲粗暴的叱罵:
“你們為什麼這時候才回來?”
晨曦睜開眼睛,發現擡自己的擔架,擱置在一個似乎是軍營的院子裡。
迎頭垂着一面太陽旗。
有兩個身着呢子軍服,穿着大馬靴的高個子站在自己身邊。
其中一個長了一副驢臉,兩頰發着藍光。
晨曦立刻猜出這恐怕就是老百姓傳說中的“毛驢太君”。
另一個鷹鼻鹞眼,神情高傲,晨曦立刻看出是當年的老同學高鳳崗。
這家夥正對一群僞軍和特務吼叫:
“你們去了一百多人,去抓他一個人,差不多去了一天,還傷亡了十幾個人。
你們這些家夥是幹什麼吃的?”
一個像是帶隊的特務,膽怯地說:
“高司令,你别生氣。
你不知道,這家夥忒頑固了,硬是鑽到屋裡不出來!沖上去一個,他打死一個。
要不是最後用火攻,恐怕還難說哩!”
“通通的廢物!”毛驢發話了。
接着,他一轉臉對着高鳳崗,吩咐道:
“你們是老同學,你的去談。
你說,如果他歸順我們,我可以給他治傷。
”
“部隊長,還是您同他談吧!”高鳳崗顯得有些尴尬,推托地說。
酒井立刻不滿地瞪了高鳳崗一眼:
“你去!”
高鳳崗不得不朝前邁了兩步,來到擔架旁邊。
“晨曦,你還認得我嗎?”他厚着臉皮問。
晨曦輕蔑地盯了他一眼,說:
“我不認識你!”
“咦,你怎麼會不認識我呢?我是你的老同學高鳳崗。
”
“因為我過去認識的高鳳崗是人,而你現在是一條狗。
”晨曦聲音不低也不高,很平靜地說。
“晨曦,你不要太不近人情了吧,我現在是作為老同學同你談話。
”
“不,這沒有什麼不近人情。
你現在的确是一條跟着侵略者跑的惡狗!你吃中國人的肉,喝中國人的血已經不少了!”
高鳳崗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