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還不打呀!快打!”
三聲長号音過後,隐伏在江岸上的輕機關槍猛烈地對着敵機射擊起來,敵機眼看着飛得高了。
渡江的紅軍更加沉着地向前行進。
而這時北面的炮聲卻愈來愈近,槍聲也響得更加繁密,這是陣地有可能南移的征兆。
彭德懷望望周、朱二人,不安地說:
“總司令,我看您和周副主席快走吧!”
“恩來,你先走。
”朱德說,“我還要到一軍團看看。
”
“算喽,我看不要去吧!”周恩來說。
“不,情況可能有變化。
”他谛聽着炮聲。
周恩來還想勸阻時,朱德搖搖手,誠懇地說:
“恩來,你先到油榨坪去吧,趕快把電台架起來,掌握全盤要緊。
”
“好,那就聽你的。
”周恩來說過,轉向彭德懷鄭重地說,“老彭呵,無論如何,你們要守到下午五時,掩護全軍渡江完畢;一定要等毛主席他們過了江才能撤退;撤退前還要向軍委報告。
”
彭德懷點點頭,以一個老軍人的風度接受了命令。
周恩來同朱、彭握手告别,率領着他的一行人向西去了。
西面是一帶大山,全籠在紫郁郁的雲霭裡。
這裡進入廣西有三個山口,一個是青坪界,一個是三千界,一個是打鳥界,都是巍峨的崇山峻嶺。
中央和軍委縱隊正是通過開闊的起伏地向三千界前進。
周恩來随着前面的隊伍走着,走至高處,可以清楚看到北面炮火掀起的滾滾濃煙,已經逼得很近,最多不過二十裡路;南面隆起的一帶小嶺,正是三軍團與桂軍對峙之處,近在目前,不過二三裡路。
就是這麼一條窄窄的甬道,千軍萬馬向西急馳。
最可憐的是那些傷兵,拄着棍子一瘸一拐地走得那麼艱難。
周恩來登上三千界的頂峰時,已将中午。
他往西一望,遠遠近近,蒼蒼茫茫,真是一片山海。
山都是那樣高,在江西數年間走過不少山,也沒見過高得那樣出奇。
他回首東望,方圓五六十裡的戰場,仍然炮聲隆隆,硝煙彌漫。
湘江象一條帶子,彎彎曲曲地伏在腳下。
他取過望遠鏡凝神觀察,界首渡口,中央縱隊和軍委縱隊的大部分似已過完,隻是後面還有一小批一小批的零散人員。
再看看鳳凰嘴和太平渡兩處渡口,也是這樣。
他心裡覺得稍稍輕松一些,但是殿後部隊——五、八軍團,是不是過來了,還是疑問。
想到這裡,心裡又沉重起來。
至于湘江,從望遠鏡裡仍然可以看到水流裡星星點點,那是漂浮着的紅軍戰士的屍體……
“周副主席,就在這裡歇一會兒吧!”警衛員小興國說。
周恩來在山垭口坐下來。
他脫下黑布鞋倒了倒土,這才發現鞋底已經磨穿,前腳掌處有一個圓圓的大洞。
另一隻也是一樣。
他不禁笑着說:
“我說,怎麼老覺着硌腳呢!”
“哎呀!”小興國埋怨說,“周副主席,你怎麼不早說呀!”
“這幾天沒有脫鞋睡覺,我怎麼知道?”
“都怨我。
”小興國自責地說;一面趕快跑到紅馬那裡,從馬褡子裡摸出一雙草鞋,給周恩來換上。
然後,他把兩隻布鞋遠遠地扔到山下,一笑說:
“給國民黨留點兒紀念品吧!”
周恩來和别的警衛員都笑起來。
山垭口下去,是一大片霧森森的樹林。
那裡圍着一群紅軍戰士,還傳出争吵的聲音。
周恩來聽了聽,聽不真切,就立起身來,向那群人走去。
走到近處,不禁暗暗吃了一驚。
原來,黨中央的總書記博古面紅耳赤地站在那裡,神情異常激動;地上一個傷員躺在擔架上,腿上和頭上都纏着繃帶,神情也同樣激動,還不斷地揮着手叫。
那個個子矮矮的,戴着深度近視鏡的“少共”中央局書記,也站在旁邊。
周圍還站着一些中央直屬機關的工作人員和正在行軍中的紅軍戰士。
隻聽那個傷員激憤地喊道:
“……你究竟要把我們帶到哪裡?我是問你,你究竟要把我們帶到哪裡……”
“我不能容忍你這種問話,我也不能回答你這種毫無禮貌的問話!”博古也憤怒地叫道。
由于臉上冒汗,他的近視鏡老是向鼻尖滑落,他向上推了一推。
“這怎麼是沒有禮貌呢!”那個傷員揮着手分辯道,“你是總書記,我是黨員,我有提意見的權利!不光是我,我們許多人都是有意見的!你知道我們怎樣同敵人拼的嗎?為了掩護中央,流血犧牲,我們沒有意見;可是,你們遲遲不來,我們一個團快拼光了!我們政委和幾個營長都犧牲了,我們團是一千八百人哪,現在不到五百人了!……我,我……”
由于傷員過分激動,說不下去,滿眼是淚,竟哭起來了。
矮矮個子,戴着深度近視鏡的“少共”中央局書記看不下去了,他向着擔架邁了兩步,指責道:
“你這是幹什麼!中央壓制民主了嗎?不讓你們提意見了嗎?”
“我們有意見敢提嗎?”傷員反問,接着又氣憤地說,“好,今天你讓我提我就提。
我一九二八年就參加了紅軍,一、二、三、四、五次反'圍剿'我全參加了,為什麼前四次仗打得那麼好,為什麼你們一來弄成了這個樣子,把我們的根據地都丢掉了?
傷員的話還沒有說完,”少共“中央局書記象公雞鬥架一樣地伸長了脖子,鼓着眼睛狂叫:
“你這是懷疑中央!是反對黨的路線!是反對國際!今天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