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着整整一挑子呢!”
“這也太過分了!我們的毛主席、周副主席、朱總司令都是吃筲子飯,一人一份,一點不能多吃,吃點南瓜豆腐菜,剩點菜湯加點開水一喝就完了,'獨立房子'怎麼這樣?總書記就不說說他!”江西口音的有點氣憤了。
“唉,說他?言聽計從噢!什麼事都是'獨立房子'說了算!”
“哼,要不然他也許還不這樣呢!”
說到這裡,談話停下來。
好象彼此在思索着什麼。
過了一陣子,隻聽江西口音的又問:
“毛主席呢?”
“他不管什麼事了,出發前聽說住在一個山上。
”
“現在呢?”
“聽說他跟着中央縱隊走,身體壞得厲害,現在不知道過來了沒有。
”
“唉,什麼時候……”
話聲停下來,好象彼此都沒有再談下去的意思。
擔架走出了樹林。
路上又是人流滾滾,塵土飛揚。
王稼祥從擔架上側起頭來,望了望那兩個說話的人,一個是總部的老參謀王柱,另一個是剛從下面調上來的小參謀肖明。
這兩個參謀今天公然議論“朝政”,而且語多不敬,要擱平時,至少要受到特派員的注意和查問,可是今天聽來卻也不無道理。
王稼祥隻望了他們一眼,又把頭側過來躺着去了。
說實在的,這兩個參謀無意的談話,深深地觸痛了他,引起他的羞愧與不安,促使他反省自己的責任。
“洋房子先生”,毫無疑問地把他包括在内,有人甚至背地裡把他和“王明、博古、張聞天”稱為某種路線的“四大金剛”。
然而他心中卻不無隐痛。
中央蘇區是從一九三一年十一月的“贛南會議”上開始指責毛澤東的,當時批判他是“富農路線”、“等待”、“右傾”和“狹隘經驗論”。
情況彙報到中央,中央還認為批得不夠,說是以“狹隘經驗論”代替了對“右傾機會主義”的批判。
所以就來了一個更厲害的批判,這就是一九三二年十月上旬的“甯都會議”。
在這次會議上,對毛澤東提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指責,王稼祥實在聽不下去。
因為他自進入蘇區已經同毛澤東有将近兩年的合作經曆。
他不僅感到毛澤東學識淵博,對中國社會理解透徹,而且在軍事上确實有奇才,一韬一略,常能出人意外,所以接連粉碎了敵人三次“圍剿”,取得很大勝利。
因此,在後來讨論是否撤銷毛澤東的軍事職務時,他是反對把毛澤東趕出軍隊的,這是他今天可以感到自慰的地方。
但是,在兩種對立物的鬥争中,往往是很難找到轉圜餘地的。
堅持黨性,又往往會觸動派性。
被黨中央派去貫徹全面“進攻路線”的“布爾什維克”,竟然同“右傾機會主義者”妥協,這是令人難以置信的。
所以,他同他的幾位掌權的莫斯科的親密同窗,就不能不發生隔閡。
一九三三年初,臨時中央進入江西蘇區,有一次,他同博古一起聊天,就發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
那時,毛澤東已被撤去了軍事職務,頗有餘閑,除了調查研究,就潛心讀書。
博古從外面來,帶了不少外文和中文的馬列書籍,毛澤東就借書來了。
博古對他還算客氣,借了幾本給他。
可是等到毛澤東抱着書走出去的時候,博古就帶着譏笑的口吻對王稼祥說:“老毛還學馬列呀!”王稼祥聽着很不順耳,就随口說:“他就是不懂外文,其實讀馬列的書也并不少,而且很注意消化。
要說古書,那我們這些人就不及他了。
”博古高傲地笑道:“山溝溝裡出什麼馬列主義!”王稼祥又反駁說:“要論打仗,那他硬是行咧!”博古見他對毛澤東如此心折,竟公然在自己面前稱贊他,心裡更是癢辣辣地不好受,立刻說:“打什麼仗?完全是'守株待兔'罷了;這同黨的進攻路線是完全不相容的!”王稼祥也反駁道:“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避實擊虛,積極創造機會消滅敵人,怎麼能說是'守株待兔'呢?”兩個人竟這樣一來一往,弄了個不歡而散。
被撤去軍事職務的毛澤東,住在瑞金的一個叫高鼻垴的小山上。
山上有一座寺廟,他就住在那座寺廟裡。
有時下去搞點調查研究,有時就潛心讀書。
那種生活自然是清冷的。
雖然他的熱烈信徒們有時悄悄地來談一談,但畢竟門前冷落車馬稀了。
王稼祥看在眼裡,覺得很不是個滋味,有時也上山去看看他。
兩個人談起當前的戰局和打法,竟有許多觀點接近,心底的感情也就有了進一步地交流。
談到激動處,毛澤東常常搖搖手說:“沒有辦法!我們是居于少數哦!”
形勢越來越惡化,而來自黨内的壓力卻沒有絲毫減輕的樣子。
一九三四年一月,第五次反“圍剿”打得難解難分,紅軍眼看就要被敵人逼到絕境的時候,中央還開了一個五中全會。
會議宣稱第五次反“圍剿”是“争取中國革命完全勝利的鬥争”,要大力反對“主要危險的右傾機會主義”,反對“對右傾機會主義的調和态度”。
會議還決定,派張聞天到政府裡去當人民委員會主席,而事實上毛澤東早已是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主席,政府的工作本來是由他做的。
這無疑是剝奪了毛澤東的軍權之後,把政府方面的工作也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