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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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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央紅軍進入貴州,人數已不足四萬;但她卻使這個貧窮偏僻的山國,處在九級風暴的震撼之中。

     處在這個沖擊中心的,自然是貴州省主席兼二十五軍軍長王家烈。

    這是一位無論智力、勇氣都在水平線以上的将軍。

    他體貌魁偉,舉止粗犷有力,使人一見頗生敬畏之心。

    然而自從他得知黎平失守,心神卻有點不大正常。

    昨天他又接到蔣介石自牯嶺發來的電報,要他對紅軍加緊堵截,心中更為煩亂。

    今天上午舉行了整整半天的高級軍事會議,那些師長、旅長們七嘴八舌,出的主意不多,擺出的困難倒不少,他的思緒本來就撕扯不清,現在則簡直成了一團亂麻。

     他想,還是趕快回家同太太商量商量。

    因為他的太太雖不能說是女中俊傑,也可說是一個有見識、有主意、有勇氣,拿得起、放得下的女界中的罕見人物。

    這樣,長期以來,她也就成了王家烈的顧問和參謀長,最大的決疑者甚至是真正的決策人。

     貴陽這座山城街道很短,汽車剛剛哼了兩下,就到了東山下他那座鶴立雞群的豪華的家宅。

    平時,他每次回來,總要以閑适和滿意的心情先觀賞一下他那座巍峨的、堂皇的三層樓房;那寬大走廊上三個圓拱型的雕飾,尤其使他心醉;這幾乎是貴陽的獨一份了。

    可是,他今天卻沒有看這些,一進門就急火火地問: “太太在家嗎?” “還沒有回來呢。

    ”馬弁趕上來說。

     “到哪裡去了?” “到白太太家打牌去了。

    ” “快,快打電話請她回來。

    ” 說過,他讓馬弁把他的将軍帽拿回屋裡,就在樓房前踱來踱去。

    他的紅皮鞋在方磚地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這裡,提到将軍的心慌意亂,絕對無意說他是無知識的,無能力的。

    他生于黔北桐梓,自幼就熟讀聖賢之書,長大了還教過幾天私塾,自然會幾句子曰詩雲,比目不識丁的狗肉将軍,簡直勝過萬倍。

    他自然可以成為讀書人,但是,“大丈夫”生于亂世,也就投筆從戎,同周西城等幾個桐梓人結為至交,開始耍槍杆子。

    那是武運亨通的年代,等周西城升為旅長,就提王家烈當了營長,周西城當了師長,就提王家烈當了旅長。

    這就是貴州軍閥中的桐梓系。

    為什麼周西城這樣重視他呢?就因為王家烈頗有些膽略,而且善于出謀劃策。

    當時為了攫取貴州政權,就要取得四川省主席袁祝民的支持。

    有人就建議周西城去見袁。

    究竟是否去,周猶疑不決。

    因為去是帶有風險的,如不成則完全有被扣起的可能。

    于是,周西城就召集他的幾個心腹商議。

    其他三人都說不能冒險前往,唯獨王家烈說是大好機會,不可錯過。

    他分析得頭頭是道,認為袁祝民志在中原,正在擴大實力,與蔣介石争高低,此行絕無兇險。

    富于冒險的周西城采納了王家烈的意見,立下遺囑,冒險前往。

    誰知袁祝民一見周西城極為投機,談了一天一夜,真是恨相見之晚。

    袁就任周西城為師長,這一來就變成“革命”的師長了。

    不久,周的女兒又嫁給了袁的兒子,成了兒女親家。

    緊接着,袁派人與武漢政府挂上鈎,就正式任命周西城為二十五軍軍長兼貴州省主席,王家烈跟着就升為副軍長了。

     但是,好景不長,周西城當了三年省長,即被蔣介石派人暗殺。

    這時本來要由王家烈繼任省長和軍長,誰知事出逆料,桐梓系中的另一個拜把子兄弟毛廣翔卻捷足先登。

    王家烈自然憤憤不平。

    某年,王家烈奉召晉京參加國民黨的代表大會,一個有來頭的高級官員對王家烈說,毛廣翔搞得天怒人怨,還是由你出來幹吧!這時的王家烈,不僅表現了善于出謀劃策,而且表現了高度的當仁不讓,感激涕零地向委員長表示了決不忘栽培之恩。

    當他從南京回到貴陽時,報上已經登出了他終生難忘的喜訊,他已被任命為現職,從此就成了這個山國的皇帝。

     由上所述,我們可以約略知道,這位将軍是何等地有智謀,善決斷!可惜人都是有弱點的,王将軍對于一些重大問題,特别是關系到他自身成敗的關鍵問題,卻往往拿不定主意,好象醫生不能給自己治病一樣。

    在這種節骨眼上,就特别需要太太的明斷。

    說也湊巧,天底下确實有天賜良緣的事。

    他的這位太太出身官宦人家,自幼耳濡目染,對于官場習尚,來往應酬諸事,竟無不通達。

    尤其是她還讀了不少舊書,對那些權變機巧,頗能熟練地運用于生活之中。

    這就象老天爺專門造就了一位賢内助,來襄助王将軍成其大業。

    可是象今天這樣關乎他生死存亡的大事臨頭的時候,她卻不在家中。

    真是…… “太太怎麼還不回來呀?”他轉了幾趟,不禁站住腳步大聲喝問。

     “她說,打完這一圈兒,很快就回來了。

    ”馬弁笑着說。

    “真是!”他不滿地嘟哝了一句,親自跑到門房裡挂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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