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餘漢謀那個喪盡天良的家夥出賣了,你想老蔣會忘記嗎?”
王家烈正要端起茶杯喝水,他的手象被火炭燙了一下似地縮回去了,那寬大的臉顯得十分難看。
“反正我的地盤完了!”他鼓着一雙金魚眼,可憐巴巴地帶着哭聲說。
兩人一時無話。
空氣象不流動似的,沉滞而又凝重。
過了片刻,隻見太太的秀眉皺了幾皺,眼睛向着天花闆閃了幾閃,就從煙盤裡拿起那根十分華貴的鑲金嵌玉的多竹節煙管來。
她把那個大煙泡牢牢地固定在煙葫蘆上,在燈上呼呼噜噜一鼓作氣地吸了下去。
然後,把煙管和煙槍嗆啷一聲擲到煙盤上,呷了一口水。
“辦法還是有的!”她精神百倍,臉孔紅潤,一雙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的丈夫。
“啥子辦法?”王家烈受了感染,眼睛也明亮起來。
“可以到老蔣那裡去一下。
”她笑着,似乎滿有信心,“誤會可以造成,也可以解除。
”
“到老蔣那裡去?”王家烈沉吟着,猶猶疑疑地說,“誰去?”
“誰?自然是我!”
王家烈傻呆呆地望着從自己當排長起就跟自己在一起同憂樂共患難的太太,說不清是愛慕,是感激,是佩服,或者是這些情感一齊彙流到心頭,真想向她表示一番。
不巧,前面響起一陣急驟的門鈴聲,接着馬弁進來報告:他部下的兩位師長——白師長和赫師長正在樓下等候。
“快,請他們上來!”王家烈高興地說。
原來這兩位師長,都是王将軍的親信,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莫逆之交。
人們把這兩位師長稱為王将軍的哼哈二将。
王家烈能夠得心應手指揮的那十五個團,就是這兩個師長統率的。
這位白師長,是同将軍換過金蘭譜的磕頭兄弟,白淨面皮,細高挑兒,生得精明伶俐,上過高等軍校,頗有一些學識,可以說是王家烈的智囊。
另一位赫師長,人生得短而粗,大肚子,布袋臉,行伍出身,雖不象白師長聰明,對王家烈卻是處處忠誠。
據說他同王家烈還沾一點什麼親戚。
王家烈知道,他們今天來,想必還有什麼話說。
不一時,兩位師長已經走進内室。
王家烈和太太剛要起身,被兩位師長用親熱的手一齊摁住,一連聲說:
“别動!别動!這是外人嗎?”
“嫂夫人,你就躺着抽吧!”
兩個人不用讓,就自己各搬了一把藤椅,在床邊坐下來。
“我覺得當前是一個非常時期。
”白師長神情嚴肅地說,“我們的身家性命,生死成敗,都在此一舉了!”
王家烈從床上欠起身點了點頭,聽他繼續說下去。
“現在是共軍要進來,中央軍也要進來;這就好比前面走的是一隻狼,後面跟着的是一隻虎;都是要來占我們的地盤。
尤其是老蔣陰險狡詐,不能不特别提防!我今天來就是要提請軍座特别注意。
”
王家烈一連點了好幾個頭,兩手一攤,歎了口氣說:
“那有什麼辦法!我們又不能拒絕中央軍進來!”
“拒絕是無法拒絕的,可是提防總還要提防。
”
太太轉過頭來問:
“你可有啥子良策嗎?”
“談不上良策,”白師長一笑,“我看第一步,先要同中央軍合力剿共,務必給共軍以殲滅性的打擊;而在這同時,我們要秘密派人到廣西、廣東,請他們在必要時策應。
尤其是廣西方面,我們要求他們也派出部隊進入貴州,這樣就抵消了中央軍的勢力。
”
王家烈不無贊賞地點了點頭;又征詢似地望了赫師長一眼,赫師長連忙躬身向前,恭敬地說:
“我和白兄的看法一樣,都是來給軍座作個參考。
另外,我還考慮到,共軍一直從江西打到貴州,這就說明他們是有戰鬥力的。
如果我們把力量過分消耗了,那将來又是猶國才、侯之擔他們的貴州了。
這點我想軍座是會考慮到的。
”
“你有什麼想法?”王家烈關切地問。
“我看可以合理分工。
比如說,可以讓猶國才開到烏江以南守衛黔東,讓他先頂着去;讓侯之擔守衛烏江以北;咱們可以靠近東路右翼,不利的時候,就轉到廣西。
”
王家烈再次望了赫師長一眼,想不到他還出了這樣好的主意。
他的心情頓時輕松了許多,臉上出現了好幾道笑紋。
“這些主意全很好,我全要考慮。
我看,隻要咱們弟兄抱緊團兒,總有辦法。
”
白師長立即發誓似地說道:
“這就不要說了!反正你老哥走到哪裡,小弟我就跟到哪裡。
我們是生則同生,死則同死,這心是至死不能變的!”
“大哥,你就走着看好了!”赫師長也拍着胸脯。
太太也許因為一連抽了幾個煙泡,煙瘾已經過足,這時坐起來,掠掠頭發,神采飛揚地說:
“幹吧,車到山前是必有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