殼槍,顯得十分惬意。
韓洞庭吃驚地說:
“金雨來,你這個家夥怎麼在這裡呀!”
“報告團長,我們昨天晚上就上岸了,就是不敢動,一直在山根下藏着。
”
“你為什麼不發訊号?”
“我們用紅布包着電棒,還繞了一繞,後來聽見敵人在我們頭上挖工事,小鎬鐵鍬叮當亂響,我們也就不敢動了。
”
“你這個家夥,沒把人急死!”韓洞庭在金雨來的胸脯上重重擂了一拳,“我還以為你犧牲了呢!”
金雨來嘻嘻一笑。
韓洞庭一眼瞥見楊米貴身上挂着好幾支槍,笑着站在一旁,就說:
“我這酒昨天夜裡發揮作用子吧?”
“确實!”楊米貴笑着說,“我們幾個象屎蜣螂滾蛋似地抱着團兒苦捱了一夜,要不是那幾口酒,真要把人凍僵了。
”
韓洞庭瞧了瞧那幾十個俘虜,一個個面黃肌瘦,穿着灰軍裝,打着綁腿,每個人背着個竹夾子背包,手裡還提着個竹簍子。
他們用驚恐的眼神望着這些傳說中的神秘的人們。
韓洞庭對金雨來說:
“留幾個人看俘虜;快告訴你們營長要乘勝猛追!”“是!”金雨來留下了幾個人,提着駁殼槍沖到前面去了。
韓洞庭來到江界河渡口東岸,驚喜地看到,工兵連已經把長長的蜈蚣橋快修到江中心了。
工兵連過來了一部分人,正在江邊拴一條越江而過的粗大的篾繩。
顯然這是為了進一步加快搭橋的速度。
韓洞庭正在張望,人群裡跑過來一個人,正是戴眼鏡的工兵連長丁緯。
他一見韓洞庭就興沖沖地說:
“好了,好了,一占領陣地就好了。
昨天,我們在敵火下作業,已經犧牲了十幾個人。
”
“我真想不到你們架橋的進度這麼快!”
“唉,這些同志真是好樣的,隻要炮彈落不到頭上,他們就坐在竹排上作業,就象大姑娘做針線活兒似的。
炮彈落到頭上了,把竹排炸垮了,屍體撈上來放到岸上,另一個人又上去,還是照樣幹,話都不說一聲……”
“真行!你們現在還有什麼困難沒有?”
“困難基本上都解決了。
”工兵連長輕松地籲了口氣。
“開頭兒是沒有錨,竹筏固定不到水裡。
把我難得頭都疼了。
有人就說,用石頭當錨不行嗎?我一想,行,就把大石頭用繩子拴起系到江底,總算把竹筏固定住了。
後來越往裡,水越急,兩千多斤的大石頭都沖得亂滾,不好辦了。
有人就說,水打千斤石,難沖四兩鐵,何不做些鐵錨?話倒說得好,也有科學道理,可是到哪裡找鐵錨去!有人腦子靈,就說,鐵匠打鐵用的砧子不就是鐵嗎,這地方鐵匠總會有的。
我一想,不錯,就派人四處找鐵匠爐,結果在餘慶、甕安兩個縣城找到了十多個鐵匠,用白洋買了他們的鐵砧子,把兩個捆在一起,做成鐵錨,一試驗果然很靈,行了。
可是,好是好,就是太少,再往前架又沒轍了。
大家又想了一個辦法,編大竹簍子裝上石塊,裡面交叉着兩根削尖的竹子,然後系下去,因為江底礁石多,竹子一下去紮到石縫裡,就牢牢固固地不動彈了。
你礁,現在用的就是這個辦法……”
韓洞庭順着他的手指一看,果然看到幾個工兵正在竹筏上往下卸竹簍子。
每個竹簍子下面都露出兩個爪子,竹簍子卸下去以後,竹筏在激流中晃蕩一會兒,就象一個士兵排在隊列裡,堅守他的崗位去了。
韓洞庭早就聽說紅軍有個工兵營,因為沒有在一起作過戰,說實話,并不太重視他們。
今天一看,在墨綠色的激流上伸過來的這條青青的長橋,不禁在心底暗暗佩服。
“這次過烏江,你們的功勞占一多半!”韓洞庭伸着大拇指說。
“好說啦,首長,要不是你們占領了陣地,我們怎麼能架得成呢!”
一月三日淩晨,中央紅軍的大部隊,已經在這座長長的翠綠的竹橋上行進了。
那些騾馬,那些炮兵,那些擔子,那些擔架,都穩穩當當地行走在這座長橋上。
盡管十多萬追兵距他們并不很遠,但他們的步态仍很從容,而且不斷有人指指點點,對這座碧玉般的竹橋,有所評論。
三日黃昏,毛澤東、周恩來、朱德等人也随着中央縱隊跨上這座竹橋。
他們似乎不願意匆匆地走過去,仿佛欣賞一件從來沒見過的藝術品似的,這裡站站,那裡看看,還不時用手撫摸一下,慨歎一番。
毛澤東一連聲說:了不起呵,了不起呵,除了我們紅軍,世界上哪裡有人架起過這樣的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