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是多麼地不相稱。
王家烈總呆了一兩分鐘,才艱難地苦笑着說:
“這個,這個……不好說呀!”
“說嘛,沒關系嘛!”
“鄭主任,你知道,我們這小地方跟你們不同,如果我不管軍隊隻當省主席,我連三天也當不了,沒有槍杆子,誰支持我?可是,如果我隻管軍隊,不當省主席,又沒有财政來源,也呆不了好久……”
鄭不凡聽後,從鼻子裡笑了一聲:
“哪,王軍長的意思,是不是兩者都要兼着,一仍其舊?”
王家烈登時弄了個大紅臉,由紅轉紫,象豬肝似的。
鄭不凡嘲笑說:
“這真是所謂:魚,我所欲也;熊掌,我所欲也。
然而,這二者是不可得兼的嘛!同時,也會把你累壞的嘛!”
王家烈真是又羞,又氣,又惱,又怕,同時又不便發作。
而他那善于決疑的英明的夫人又不在旁邊,一時顯得恍然若失,孤立無助。
然而又不能老不說話,遂沖口而出地說:
“既是這樣,那我當軍長!”
王家烈這樣說,既是出于直感,也是基于一貫的認識。
因為在中國不論大小軍閥都懂得,有了槍杆子就有了一切,沒有槍杆子就一切完蛋,這幾乎是他們深入骨髓的觀念。
“噢,軍長。
”鄭不凡撚了撚他那稀零零的胡子,沉吟了一會兒,說,“好,那我就這樣向委員長報告。
”
王家烈一聽要上報,從此闆上釘釘,就立刻想起不當省主席的難處。
最近正是因為薛嶽從财政上卡他,幾個月的薪饷都發得很不及時,弄得整個部隊怨聲載道。
特别他想到,作為貴州省财政的支柱,是鴉片的交易和捐稅,如果不當省主席,這一切都将付之東流。
想到這裡,他立刻說:
“别忙,别忙,我還是當省主席好。
”
鄭不凡笑了,接着歎了口氣:
“唉,王軍長,象你這樣一個遐迩聞名的将軍,怎麼連這麼一點小事都不能決斷!”
王家烈羞愧難當,待要發作,又恐小不忍則亂大謀,說不定兩頭都會雞飛蛋打。
隻好勉勉強強苦笑着說:
“鄭主任,我昨晚确實沒有睡好。
同時,我還要同兩位師長商量一下,也請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
“行,行,你回去同他們商量商量也好。
”
鄭不凡說過,又是詭秘地一笑。
這次的交談就算結束。
王家烈暈頭脹腦,恨不得一步回到家中,同他的夫人一起作出最後決策。
他的夫人也在他的臨時官邸眼巴巴地等着他,有些坐立不安。
王家烈一隻腳剛剛進屋,穿着紅色絲絨旗袍的萬淑芬就急火火地問:
“那個姓鄭的鬼鬼祟祟,到底來幹什麼?”
王家烈把軍帽一摘,神情頹唐地仰在沙發上。
他把剛才的情況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他們會這樣絕嗎?”萬淑芬疑惑地問。
王家烈把兩臂一攤:“你瞧,這是剛剛經過的事。
”
“這些狗雜種,來得好快!”萬淑芬咬着她的紅嘴唇憤恨地罵道。
“我在南京見他們的時候,對我可親熱啦,那老狗還說,你回去叫家烈好好幹,專心剿共,不要想得太多,過去的事我早記不得了。
現在沒有幾天工夫,他就變了卦!”
“這就叫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共産黨不是走了嘛!”
兩個人罵了一陣,就開始讨論;讨論了一陣,接着又罵。
王家烈平時有何疑難,經過夫人那聰明的頭腦,就立時迎刃而解,今天要從兩種官職中作一抉擇,雖英明果斷如夫人者,也不靈了。
最後,還是夫人建議,趕快把白師長和赫師長叫來共同商議,因為一來他們是自己的心腹,二來不管采取何種方案,都要取得他們的支持。
兩個人匆匆吃過一次最沒有味道的午飯,就在床上擺起大煙燈,一面養精蓄銳,一面等候。
兩位師長來了。
他們習慣地坐在床前。
王家烈對他的兩個心腹、親戚又兼生死之交的親信,慷慨陳辭,義憤填膺地講述了兩天以來的經曆。
他原來預料這些話不是激起爆炸的反應,就是激起感人肺腑的同情。
哪知講完以後,兩位師長反應并不強烈,隻是淡淡地表示了幾句同情而已。
而且令人驚異的是,他們似乎是故作驚訝而又并不十分驚訝。
王家烈和躺在那裡燒煙的萬淑芬都愕然了。
王家烈坐在床沿上,鼓着兩個帶血絲的金魚眼,盯着白師長問:
“老白,你說該怎麼辦?”
白師長那張白皙,漂亮的臉上,顯出為難的神情,笑了一笑,說:
“既然現在最高領導都說了話,我也不好說!”
“有什麼不好說,你說嘛!”
“這個……既然上面說叫從軍長和省主席兩者中任選一個,也隻有取其一了。
”
王家烈的金魚眼瞪得更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