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外鄉人哪裡搞得清楚。
”老人苦笑了一下,接着解釋說,四川軍閥最重要的收入,除了販賣鴉片,就是讓老百姓種植鴉片。
這是個大頭。
劉文輝的哥哥劉文彩就是“川南禁煙督察處”處長。
他專門分配種煙,征稅。
老百姓有不種的,就要向他們征收“懶捐”。
“哦,原來是這樣。
”毛澤東不禁笑起來了。
“其實,許多捐稅我還沒有記全。
”老人接着說,“劉湘在重慶連過往糞船也得向他繳納糞捐。
所以老百姓就編了一副對聯:'自古未聞糞有稅,于今隻剩屁無捐'!”
“真是妙極!”毛澤東聽了哈哈大笑。
二人越談越投機,毛澤東笑着說:
“我從會理來,頭來一些薄酒,今帶來助興,不知老人家肯賞光否?”
老人笑道:
“不瞞先生,我們四川人,盡管手中拮據,也還是愛喝上一點兒,吃上一點兒。
何況今天你我真是千載難逢!”
毛澤東即刻叫警衛員進來,摘下軍用水壺,親自斟了一碗酒與老人端了過去。
老人也吩咐孫媳切了幾個鹹雞蛋,摘了一大盤熟了的杏子端了進來。
兩人開始舉杯對飲,興緻盎然。
毛澤東說:
“聽說你老人家對太平軍的事知之甚詳,你可親眼見過太平軍嗎?”
老人笑着說:
“石達開來這裡,我已經十三歲了。
我跑前跑後地看,自然是親眼所見。
後來,也看了一些這方面的書。
我看太平軍對老百姓很好,比清兵的紀律要好得多。
”
“他們到安順場的時候,清兵究竟是否占領了對岸?”“說是占領了,其實是一段假話。
”老人笑道,“石達開的軍隊是夏曆三月二十七日到安順場的,那時安順場的名字叫紫打地。
清朝四川的總督駱秉章給皇帝的奏摺說,守軍唐友耕、蔡步鐘等三月二十五日就開到河邊了。
其實不過是向上邊邀賞罷了。
”
毛澤東點了點頭,又問:
“有的史書記載說,石達開一到紫打地,就叫部下造船筏速渡,已經渡過一萬多人,一看天色晚了,又中途撤回,可有這樣的事?”
老人端起酒杯,沉吟了一會說:
“據說,這是唐友耕對他的弟弟說的。
可是人們有些懷疑:既然天晚了,能将一萬人撤回來,為啥不再渡過去一萬人呢?
這些事到今天已經講不清了。
”
毛澤東聽得津津有味。
他掏出煙來向老人敬了一支,老人不抽,他就把煙點上,又問:
“人說,石達開的部隊過不了河,主要是大渡河水漲,是嗎?”
“是的。
”老人說,“不過,不止是大渡河,左邊還有一條松嶺河,右邊還有一條察羅河,這幾條河都漲水了。
那松嶺河,實在是最平常不過,隻不過幾丈寬,可是雪山一化,水一漲就是好幾丈高。
這樣前有大渡河,左有松嶺河,右有察羅河,南有馬鞍山,這樣就把石達開的三四萬人馬困在安順場後面的營盤山上。
石達開新來乍到,哪裡會想到我們這裡漲水這麼怕人。
……”
毛澤東飲了一口酒,手指夾着紙煙又問:
“大家都說,是石達開生了太子,大排宴席,誤了時間?”“這也是事實。
”老人說,“我們這裡的老百姓都這樣說。
許亮儒有一本書記得很詳細。
說石達開傳令部下:'孤今履險如夷,又複弄璋生香,睹此水碧山青,願與諸卿玩景歡醉。
'就這樣敲鑼打鼓,在這裡鬧騰了兩三天。
清兵的布置也就越來越嚴實了。
”
“以後進行強渡了嗎?”
“石達開是個硬漢子,自然不肯示弱。
三天之後,就開始了強渡。
第一次,出動了四、五千人,乘了幾十隻竹筏,岸上也呐喊助威,真是山谷震動。
清軍排列在北岸用槍炮轟擊,不料擊中了一隻火藥船,頓時爆炸燃燒,大部太平軍都壯烈殉難。
十幾天後,又進行了一次強渡,清軍隔岸猛烈轟擊,加上風急浪高,船隻全部沉沒。
又隔了五六天,開始了第三次強渡。
這次出動了二十幾隻大船,每隻坐七八十人。
結果被急浪沖走五隻,其它也都沉沒了。
從此以後,就沒有再過大渡河了。
”
毛澤東歎了口氣,接着又問:
“為麼子他們不沿着大渡河的右岸,直上西康呢?或者到大樹堡再折回西昌壩子?”
“不行!不行!”老人連連搖手說,“還是我剛才說的,松嶺河過不去嘛!再加上河對岸是西番族土千戶王應元守着,右面察羅河的對岸又是彜族土司嶺承恩守着。
駱秉章把他們都收買了。
”
接着,老人詳細叙述了石達開的困境。
石達開看大渡河強渡無望,四面被圍,曾經幾次攻松嶺河。
他的意思也是要沿右岸直上,由泸定橋直奔天全、邛崃、成都。
可是王應元把松嶺河上的鐵索橋都撤去了,兩次偷襲、偷渡都沒有成功。
石達開無可奈何,曾經隔河射書給王應元,許以良馬兩匹、白金千兩,請求對方罷兵讓路。
王應元沒有答應。
後來又請求采購糧食,也遭到拒絕。
這時東南面清軍配合土司嶺承恩乘夜到馬鞍山劫營,殺死太平軍好幾百人,并且攻占了馬鞍山。
馬鞍山這座險地一失守,石達開的部隊就困守在營盤山和紫打地,方圓不過兩裡路了。
糧道也被隔斷。
不久,敵軍便發動了總攻:西面的清軍和王應元乘勢渡過了松嶺河,清軍和嶺承恩也從馬鞍山上壓下,兩路齊進,直撲紫打地。
太平軍營盤全被燒毀,彜兵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