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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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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臘子口槍聲激烈的時候,在包座、班佑地區停留的右路軍,已經遵奉張國焘的命令掉頭南下,再一次回返到草地上了。

    此時已是九月中旬,與上次過草地有很大不同。

    上次主要是夜間苦寒,難以抵擋,白天的太陽還頗為燥熱;如今卻是西風凜冽,太陽挂在天空隻是一個銀色的圓餅,連點熱氣也沒有。

    草原的景色已不再是望不到邊的滾滾綠海,而是黃草漫漫,草花俱已凋零,整個草地變得枯索、單調而嚴厲了。

    衣單被薄的紅色戰士們,在這種境遇中如何能夠承受得住?更使人難以忍受的,是上次過草地宿營的遺迹還宛然在目,不少的“人”字棚中還停留着凍餓而死的同志們的遺體,這些遺址既無法利用,遺體也無法掩埋。

    再加上這時人人心裡都有一個問号:“為什麼一、四方面軍分開了?”“為什麼剛說北進忽而南下?”這些問題得不到解釋,整個部隊在南進途中籠罩在一片迷惘之中。

    缺糧自然是一個更為嚴重的問題。

    上次可食用的草和野菜,已被摘采過了,現在尋覓起來已很費事。

    在這種絕境中,不消說更多的紅色戰士默默無言地倒下了,永遠留在荒煙漠漠的草地上。

     與此同時,張國焘親自率領的左路軍,也從阿壩向大金川流域的馬塘、松岡、黨壩一帶轉移。

    至月底兩路軍會合于松岡地區。

    總司令部駐在一個名叫腳木足(卓木碉)的藏族寨子裡。

    這天正在舉行一個重要會議。

     這個腳木足寨子位于馬爾康以西四十公裡處。

    整個寨子在接近山頂的高崖上,散散落落不過幾十戶人家。

    大金川在山下打了一個圓圓的彎兒,寨子左首山澗還有一條小小的溪水傾注在大金川裡。

    這個村寨最惹眼的就是那座六棱形的碉堡。

    它與常見的碉堡頗不相同,下粗上細,高約五六十公尺,頗象一個高高的煙囪。

    離碉堡不遠,就是相當大的喇嘛寺。

    這天喇嘛寺外插滿了紅旗,布滿了崗哨,有一種與素常不同的熱烈氣氛。

     但是,如果進入殿堂内部,就使人感到異常沉悶。

    雖然祭神的長案上點了幾盞酥油燈,對這個高大的殿堂來說還是太幽暗了。

    桌案前面喇嘛們跪着念經的蒲團上,坐滿了五、六十名高級幹部,奇怪的是沒有歡聲笑語,也沒有會議前那種活潑的竊竊私語。

    而且耐人尋味的是,下面坐的這些幹部,由于雪山草地以及幾個月來情緒上的折磨,一個個都瘦鬼似的;而唯獨在桌子後面高高坐着的張國焘白白胖胖,堪與那些正襟危坐慈眉善目的神像比美。

    會場上唯一活躍的,怕就是年輕英俊的黃超了,他作為秘書長不時地跑到張國焘身邊,咬着耳朵咕哝幾句,随後又跑到這裡那裡指示一些什麼。

     會議總算開始了。

    張國焘幹咳了兩聲,随後發表講話。

    他儀态端莊,嚴肅,心事重重。

    他講話本來就慢吞吞的,今天更慢,仿佛他自己充分意識到今天是發表曆史性的演說,必須使每字每句都送到他面前的高級幹部耳中。

    在他看來,這篇演說将來會留在中共的曆史上而具有曆史轉折的意義。

     他的話是從中央蘇區反圍剿開始的。

    他說,中央沒有粉碎第五次“圍剿”,實行戰略退卻,不僅是軍事路線的問題,而且是“政治路線的錯誤”。

    自從一、四方面軍會合之後,才終止了這種退卻。

    但是中央拒不承認自己的錯誤,反而無端指責四方面軍。

    說到這裡,他提高嗓門說:“南下是逃跑嗎?不,南下才是終止戰略撤退的反攻,才是真正布爾什維克的進攻路線。

    而那些中央領導人才是被飛機大炮吓破了膽,對革命前途完全喪失了信心。

    他們的所謂北進的方針,才是名符其實的右傾逃跑主義路線。

    他們最後發展到私自率一、三軍團秘密出走,這是分裂紅軍的最大的罪惡行為!”說到這裡他打着手勢,以演說家的雄辯姿态說道:“我實話告訴同志們吧,那夥所謂的中央領導人,他們本來就不是什麼革命者,他們不過是一些吹牛皮的大家,一些不可救藥的'左'傾空談主義者。

    他們是因為有籃球打、有館子進、有捷報看、有香煙抽、有人伺候才來革命的;一旦革命發生了困難,他們就要悲觀,逃跑,這是毫不奇怪的,我想同志們是完全理解的。

     這時會場鴉雀無聲,坐在蒲團上的高級幹部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竟象泥塑木雕的神像一般都愣住了。

     “同志們!”張國焘掃視了大家一眼,用一種震聾發聩的聲音吼道,“大家都會知道,在國際共産主義運動的曆史上,有一個有名的人物,名字叫考茨基。

    他曾經是第二國際的領導者之一,這是一個非常有名的人物,可惜後來他叛變了。

    他和他領導的第二國際叛變了國際工人階級的利益。

    那麼,這時怎麼辦呢?能夠放棄革命嗎?能夠不革命嗎?不,革命是不能因個别人的叛變而止步的。

    大家知道,這時,偉大的列甯及時地、義無返顧地成立了第三國際,肩負起革命的重任,使國際共産主義運動又蓬蓬勃勃地前進了,共産主義的旗幟,在全世界又高高地飄揚起來了!……” 說到這裡,張國焘顯得雙頰紅潤,眉飛色舞,望了大家一眼,說道: “我想,這一段曆史經驗是我們應該好好領會的。

    大家看到,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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