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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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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周圍城牆的垛口就拆的不見了。

    子午鎮民工隊,并起大沙篙,斜倚在城牆外面,婦女們把送過來的磚,一個連一個滑到護城河外面的平地上去,那裡的老年人們壘了起來,叫大車拉走。

     城牆上有一層厚厚的石灰皮,很不容易掀起,大鎬落在上面,迸起火星兒來,震的小夥子們的虎口痛。

    後來想法鑿成小方塊,才一塊一塊起下來。

    李佩鐘也挽起袖子,幫助人們搬運那些灰塊,來回兩趟,她就氣喘起來,臉也紅了,手也碰破了。

     “縣長歇息歇息吧!”挑着大筐磚頭的民工們,在她身邊走過去說,“你什麼時候幹過這個哩!” “我來鍛煉一下!”李佩鐘笑着說,用一塊白手絹把手包了起來,繼續的搬運。

    看見春兒也挑着一副筐頭,她說:“春兒,給我找副筐頭,我們兩個比賽吧!” “好呀!”春兒笑着說,“識文斷字,解決問題兒,我不敢和你比,要說是擔擔挑挑,幹出力氣的活兒,我可不讓你!” 她們說笑着,奔跑着,比賽着。

    男人們望着她們笑,隊長老常督促說: “别光顧的看了,快響應縣長的号召,加油吧!” 隻要有女人在隊伍裡嚴肅的工作,這就是一種強有力的動員。

    男人們,鎬舉的更高,鐵鏟下去的更有力量,來回的腳步更迅速了。

     春兒年輕又有點調皮。

    她隻顧争勝,忘記了遷就别人,她拉扯着李佩鐘,來回像飛的一樣,任憑汗水把棉襖濕透,她不住的叫着刺激性的口号: “縣長,看誰坐飛機!你不要當烏龜呀!” 李佩鐘的頭發亂了,嘴唇有點兒發白,頭重眼黑,脊梁上的汗珠兒發涼。

    兩條腿不聽使喚,搖擺的像拌豆腐的筷子。

    “春兒!”老常勸告說,“叫縣長休息休息,她不像我們,就這麼一骨突一塊的活兒,有多少公事等着她辦理呀!” 春兒才放下擔子,拉着李佩鐘到姐姐那裡,喝水休息去了。

     民工隊裡也有老蔣,他斜了李佩鐘一眼,對人們小聲說: “你們看看:哪像個縣長的來頭兒?拿着一個大學畢業的學生,城裡李家的閨女,子午鎮田家的兒婦,一點兒沉穩勁也沒有!整天和那拾柴挑菜的毛丫頭,在一塊兒瞎摻夥!”“這樣的縣長還不好?”和他一塊擔磚的民工說,“非得把闆子敲着你的屁股,你才磕頭叫大老爺呀?” “幹什麼,就得有個幹什麼的派頭,”老蔣說,“這麼沒大沒小的,誰還尊敬,誰還懼怕?這不成了混賬一起嗎?”“什麼叫新社會哩?”那個民工說,“這就是八路派。

    越這樣,才越叫人們佩服。

    過去别說縣長,科長肯來到這裡,和我們一塊土裡滾、泥裡爬嗎?頂多,派個巡警來,拿根棍子站在你屁股後頭,就算把公事兒交代了!現在處處是說服動員,把人們說通了說樂了,再領着頭兒幹,這樣你倒不喜歡?”“我不喜歡,”老蔣一搖頭,“總覺着沒有過去的勢派帶勁,咱們拿看戲做比:戲台上出來一個大官,蟒袍玉帶,前呼後擁,威風殺氣,坐堂有堂威,出行有執事,那夠多麼熱鬧好看?要是出來一個像她這樣的光屁股眼官兒,還有什麼瞧頭? 戲台底下也得走光了!” “你這腦筋,該受受訓!”那個民工不再理他,催着他趕快工作。

     李佩鐘喝了一碗開水,心裡亮堂了一些。

    她整整頭發,看見秋分坐在地上,正一手一個往下送磚頭,她問春兒: “這是你大姐嗎?” “是呀,”春兒說,“你們見的面不多,過去,誰上得去你們家的高門台兒呀?” “你就是高慶山同志的……嗎?”李佩鐘又問秋分。

     秋分笑了笑,春兒接過來說: “啊,她是高慶山同志的‘嗎’。

    ‘嗎’是個什麼稱呼呀?”“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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