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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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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趕得這樣不如意,地裡的麥子熟了。

    去年河南河北全泛水,黑土地白土地裡的小麥都很好,沉甸甸的穗子乍乍着長,“谷三千,麥六十”,今年随手摘下一穗,在手掌裡撚開,就有八十個鼓鼓的大麥粒。

    麥子身手高大,刀劈斧砍一樣整齊,站在地這頭一推,那頭就動,好像湖面上起了風。

     古老傳言:“争秋奪麥。

    ”麥收的工作,就在平常年月也是短促緊張。

    今年所害怕的,不隻是一場狂風,麥子就會躺在地裡,幾天陰雨,麥粒就會發黴;也不隻擔心,地裡拾掇不清,耽誤了晚田的下種。

    是因為:城裡有日本,子午鎮有張蔭梧,他們都是黃昏時候出來的狼,企圖搶劫人民辛苦耕種的豐富收成。

     老百姓說:今年的麥子,用不着雇看青的巡夜了,有八隻眼睛盯着它:一邊是日本和張蔭梧,一邊是本主和八路軍。

    這幾天,城裡的敵人,不斷用汽車從安國運來空麻袋,在城附近抓牲口碾軋大場。

    子午鎮的村長老蔣,也正在找舊日的花戶地畝冊子,準備取消合理負擔,改成按畝攤派。

     敵人是為麥子來的。

     抗日縣政府指示各區:要組織民兵群衆,武裝保衛麥收。

     指示規定鄰近村莊聯合收割。

    芒種和春兒都參加了民兵組織,每天到河口放哨。

    高四海擔任了子午鎮和五龍堂的護麥大隊長,他的小屋又成了指揮部。

     白天收割河南岸的麥子。

    高四海到各家動員了,秋分又分别動員了那些婦女們。

    農民們雞叫的時候就起來,拿着鐮刀在堤坡上集合。

    他們穿着破衣爛裳,戴一頂破草帽,這些草帽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緊張的麥秋,抵禦過多少次風雨的襲擊。

    高四海從小屋裡出來,肩上背一枝大槍,腰裡别一把鐮刀。

    用過多年的窄窄的鐮刀,磨的飛快,它彎彎的閃着光,交映着那天邊下垂的新月。

    高四海站在隊前,隻說了幾句話,就領着人們下地去了。

     這隊伍已經按班按排分好,一到指定的地塊就動起手來。

    割的幹淨,捆的結實,每個人都用出了全身的力量。

    這不是平日的内部競賽,這是和對面的兩個敵人争奪。

    膠泥地是割,河灘附近的白土地,就用手拔。

    掄着拔起的麥子,在光腳闆上拍打着,農民們在塵土裡滾滾前進。

     太陽出來的時候,他們的工作已經進行了一半。

    大車隊在村東村西兩條大道上,搖着鞭子飛跑。

    三股禾叉,在太陽光裡閃耀着,把麥子裝上大車,運到村裡。

    秋分領導着婦女隊,擔着瓦罐茅籃,從街口走出,送了中午的飯菜來,也有人擔來大桶的新井水。

    小孩子們也組織起來了,跟在後面,拾起農民們折斷和遺漏的麥穗兒。

     在五龍堂村裡碾了幾片打麥場。

    在場邊,放幾條大闆凳,結實的小夥兒們,光着膀子站在上面,扶着鍘刀。

    大車把麥子卸下來,婦女們抱着麥個兒,送到鍘刀口裡去。

     中午,她們在大場中心撒曬着麥穗。

    幾次翻過攤平,到起晌的時候,牽來牲口,套上大碌碡。

    鞭子揮動,牲口飛跑,碌碡跳躍。

    她們拿起杈子,挑走麥稭,拉起推闆,堆好麥粒。

     用簸箕揚,用扇車扇,用口袋裝起。

     晚上,民兵和收割隊到河北去。

    三天三夜,他們把麥子全收割回來,地淨場光,裝到各家的囤裡去了。

    田野像新剃了頭似的,留下遍地麥楂,春苗顯露了出來,搖擺着它們那嫩綠的葉子。

     我們的軍隊,正在平原的邊界襲擊敵人。

    這是新成立起來的隊伍,最初幾天,曾經想法避開了敵人的主力。

    不分晝夜的急行軍,跳出了敵人布置的包圍圈。

    對于剛剛參加部隊的農民來說,行軍就是一種作戰準備,在行軍中,組織嚴密了,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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