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和誰過不去呀?還看不看戲呀!”
态度既從容又急迫。
這樣台下就會漸漸安靜起來,管台的笑一笑,又退回打鑼鼓的後面,抽着煙看戲去了。
這種角色并不好當,第一要有人緣,第二要有涵養,第三要人佩服。
面對着動亂的群衆,他負責的顯然是臨陣指揮的工作。
但是今天他的老夥計來到台前,并不是為了台下擠。
台下的人正在鼓掌,人們問什麼話,老常笑着解答着。
吳大印等不及,他說:
“我可以過去了吧?”
“還得等一等,就要選舉了。
”青年民兵說,“我也要去投一張票哩!”
“我們也要去投票呀,”吳大印說,“趕上了,還能放過去?
我當了一輩子長工,還沒有參加過村長選舉哩!”“你剛來,你知道選誰?”青年民兵說,‘允許不允許你投票,我還得去問問呢?”
青年民兵說着就到台那裡去了。
這時台下放上了幾張桌子,每個桌子有一位寫票的,一位監視的。
工農婦青,都按小組編好,拿着票到桌子前邊,輕輕說明自己要選的村長,寫好了,再投進台前的票箱裡去。
那個青年民兵隻顧自己投票,一直沒有回來。
吳大印着急,自己走過去了。
春兒第一個看見,從台上跳下來。
吳大印說:
“春兒,别的事家去再說,我要寫一張票!”
群衆決定讓新回到家鄉來的吳大印參加選舉,發給了他一張票。
吳大印拿着票走到寫票桌跟前,寫票員小聲問他:
“你選誰?”
“我選老常。
”吳大印說。
“他的大名叫常德興。
”寫票員笑着說,“你真有眼力呀!”
選舉的結果:老常當選了子午鎮的抗日村長。
老常站到台前來,講了話,作了抗日的動員。
去年冬天,高慶山在地裡和他談話,說工人可以當村長,他當作一個笑話聽。
現在,這是一個事實,不容他推托,他要擔負起這艱難沉重的工作。
最後,他約請他的老夥計吳大印發表一點回到家來的感想。
吳大印站到台上去說他的感想。
他說,他出外不久,那裡就叫日本占了,農民們更不能過活。
在那裡很受了幾年苦,回來的時候,日本人又占了我們很多地方,他隻能挑選偏僻的道兒走,整整走了三個月。
可也見到很多新鮮事兒,在我們國家的廣大地面上,不管是鐵路兩旁,平原村鎮,山野森林,湖泊港汊,都有我們的遊擊隊。
凡是八路軍到的地方,農民們就組織了抗日的團體,建立了大大小小的根據地。
這些根據地,有時看着并不相連,有時又被敵人切斷,可是,它們實際上是叫一條線連接着,這就是八路軍堅決抗日的主張,廣泛動員人民參加抗日的政策。
他知道這條線通的很遠,它從陝北延安毛主席那裡開始,一直通到鴨綠江岸的遊擊隊身上。
他想,這條線,現在是襲擊敵人的線,動員群衆的線,建立抗日政權的線;以後,我們就會沿着這條線趕走日本。
回到家來,看到村裡的熱烈的抗日氣象,他要告訴大家的是:象我們這樣同心協力堅決抗日的地面,是很寬廣很強大的了。
他要求參加村裡的抗日工作。
在他講話的時候,人們都往台前擠,高四海和秋分也趕來了。
隻有田大瞎子和老蔣退到遠遠的地方,低着頭抽起煙來,好像不愛聽。
這一天,春兒家裡,親人團聚。
一年以來,在子午鎮和五龍堂,發生了很多變化,過去流散在外的,像高慶山、高翔、吳大印,全都回來了,像芒種、老溫,成群結隊的從村裡走出抗日去了。
無論是回來和出去,分離和團聚,都是存了保衛鄉土、趕走日本的一片熱心的。
也有那走了又回來,回來又走了的,像田耀武和高疤。
因為他們并不保衛鄉土,隻知道鬧磨擦,鄉土也就不再需要他們,不再在他們身上寄托任何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