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示以後,春兒也跟着人們跑到大門口牆壁上去看榜,她從最後面找尋自己的名字,她的心怦怦的跳着,然而她的名字卻列在了榜的前端。
她是正式錄取了,學院也正式開了課。
她們沒有星期休息制度,芒種在一天黃昏的時候,來看了看春兒,給她送來一個他自己裁訂的筆記本,還有一條用棉被拆成的夾被。
春兒都收下了,在人群裡紅着臉送他出來,說:
“你有什麼該拆該洗的,就給我拿過來。
”
“這些事情我都會做了,”芒種說,“我們都在學習,哪能侵占你的寶貴時間。
”
學院是軍事組織,制度很嚴,春兒把他送到門口,就趕緊跑回班裡去了。
當時,即便女同學們在一起,也并沒人追問這些關于男女的事情。
至于那些男同學,雖然平日對春兒很有好感,自從看見芒種來過一次,也隻是從心裡知道,像春兒這樣一個女同志,好像是已經有主兒的人了。
學院的學習很緊張,上午是政治科目,下午是軍事科目。
雇來很多席工,在大院裡搭了一座可容五百人的席棚。
這裡的教員都稱教官,多數是從部隊和地方調來的知識分子。
他們參加工作較早又愛好理論研究,抱着抗日的熱情來教課,在這樣寬敞的大席棚裡,能一氣喊叫着講三點鐘。
春兒對軍事課很有興趣,成績也很好。
政治課,她能聽懂的有“論持久戰”和“統一戰線”;聽不懂的,有“唯物辯證法”和“抗戰文藝”。
雖然擔任這兩門功課的教官也很賣力氣,可是因為一點也聯系不到春兒的實際經驗,到課程結束的時候,她隻能記住“矛盾”和“典型”這兩個挂在教官嘴邊上的名詞。
春兒認識的字有限,能夠運用的更少,做筆記很是困難。
在最初一些日子裡,每天下午分班坐在操場柳樹下面讨論,她發言也很少。
在這些時刻,她就時常望着遠處地裡的莊稼,想到在那青棵棵下面工作,雖然熱得流汗,也比在這裡“讨論”好受一些。
她願意讨論些鄉村裡的實際事兒,現在主要的是要記些教條。
在一些日常生活裡,她也有時感覺和這些學生們相處不慣。
主要的,她覺得有些人會說會寫,而實際上并不愛去做,或根本就反對去做;好教訓别人,而他自己的行為又确實不能做别人的榜樣;想出人頭地,不是從幫助别人着手,而是想踩着别人上去。
春兒是個有耐性的孩子,在一些細節上,她很少和人家争吵,也知道幫助别人。
有些事情,想通了也知道向别人學習。
比如這些學生們很講究衛生,很愛洗頭發,每隔一個星期,就到後院的井台上洗一次。
春兒覺得洗過了的頭發,确實好看,因此,她除去向她們學習勤洗衣服和穿襯衣,也經常去打水洗頭。
她那特别烏黑的頭發,立時引起了人們的羨慕。
但是當這些學生隻幹淨自己,不幹淨别人,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