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盧淑娟,掙開攙扶他的王一民和冬梅,幾步就奔到盧秋影跟前,俯下身,抱住盧秋影雙肩,搖晃着喊了一聲:“守仁我兒!”接着身子往起一挺,頭往後一背,牙關一閉,往後便栽。
已經早有預感的王一民這時攔腰抱住,高喊了聲:“老伯!”
屋裡頓時大亂,又都奔盧運啟擁來,叫喊聲又連成了一片。
在混亂中,盧運啟長出了一口氣,兩顆淚珠從微睜着的雙眼裡滾到腮邊上。
王一民忙把盧運啟抱到另一張沙發上。
他放下盧運啟後忙對跟過來的衆人說:“盧老是一時昏迷,不要緊,還是趕快搶救秋影!”
人們一聽又都向盧秋影奔去。
喊叫聲又接着響起來。
盧運啟身邊隻剩下王一民和盧淑娟了。
這姑娘的眼淚真像斷線的珍珠一般從腮邊滾下來。
她緊緊拉住爸爸的手,嘴唇哆嗦着叫着:“爸爸!”
盧運啟的眼睛睜開了,他掙紮着要起來。
王一民和盧淑娟都按着他,勸他不要動彈。
在忙亂中盧淑娟的手按到了王一民的手上。
王一民直覺得這姑娘柔軟的手涼得吓人。
他忙向她說了一句:“不要急,都不要緊。
”
盧淑娟點點頭,但眼淚還是不斷地滾下來。
這時春蘭跑進來了,她說了聲:“太太們來了!”
男客人們一聽,感到在這裡多有不便,就相繼退了出去。
王一民向劉别玉蘭和柳絮影招招手,劉别玉蘭馬上跑過來了,柳絮影仍低垂着頭站在牆角處沒動。
王一民急對劉别玉蘭說了句:“注意看護盧老,不要讓他起動。
”又對盧淑娟說:“小姐,要保重!”說完轉身向外就走。
他是最後退出的一個男客人,他剛一出客廳門,就見一群婦女齊聲哭喊着“兒呀,心肝呀!”從樓外走進來。
走在最前邊的是一位顫巍巍白發蒼蒼的小腳老太太,她胳膊擋在臉上哭喊着。
有兩個年紀稍大些的女傭人攙扶着她,後邊跟着的幾位婦女也都用胳膊擋着臉,發着同樣的哭喊聲,一同走進了客廳。
客廳的門被關上了。
這時男客人們還都站在走廊裡,王一民直到這時才想起塞上蕭來,這位作家哪裡去了?他在客廳裡沒有看見他,走廊的客人裡也沒有他,他怎麼不見了?王一民忙推開餐廳的門,餐廳裡的燈還全亮着,餐桌上已經是杯盤狼藉了。
王一民沒發現有人,剛要退回來,忽然覺得牆角處有人一動,他注目一看,原來塞上蕭坐在那裡,這時正迎着他站起來。
王一民一見忙跨進門裡,回手關上門,直奔塞上蕭走來。
塞上蕭眉頭擰成個大疙瘩,沒頭沒腦地對王一民說道:“一民,想不到盧家出了這麼個無恥之尤!”他一拳打在自己手心上,激動地說,“這個色情狂!不但破壞了整個宴會上的歡樂情緒,更可恨的是他當衆侮辱了柳絮影,也侮辱了我。
他的狂亂行動簡直超過了任何言情小說和電影,他,他是當今的登徒子!”
塞上蕭越說聲音越大、越激動。
王一民忙向他擺着手說:“老塞,别激動,冷靜些,慢慢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他竟乘着酒勁,跑到柳絮影前邊,一高喊了一聲:絮影姐姐,我,我……”塞上蕭說到這裡痛苦地一揮手說,“唉,太不像話了!在大庭廣衆,衆目睽睽之下,一個出身在名門望族之家的公子哥兒,竟然這樣下流,真是可恥呀!”
王一民着急地說:“唉,你先少發議論,快說吧,後來怎麼了?”
塞上蕭一揮拳說:“好,我告訴你。
這小混蛋高喊了一聲絮影姐姐,我愛你!接着将雙手一張,把柳絮影整個抱在懷裡了。
柳絮影一點精神準備都沒有,一下愣住了。
宴會上所有的人也都愣住了。
直到他把柳絮影抱住,并且去……去咬她的臉的時候,柳絮影才叫喚着往外掙紮。
我這時候再也忍不住了,忙跳上去拉他。
我一拉,柳絮影再一掙,就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這一來可壞了,他沖着我就喊:”塞上蕭!你今後如果不把絮影姐姐轉讓給我,我就要和你決鬥!‘接着他又指着何一萍喊道:“還有你,小何二鬼子!你若不離絮影姐姐遠點,我就讓爸爸把你攆出劇團!’他這些話把我都氣蒙了。
他侮辱人已經到了極點!柳絮影不是商品,怎麼能用‘轉讓’這個詞呢?我氣得直哆嗦,我看何一萍也氣得臉煞白。
這時候柳絮影正倚在劉别玉蘭懷裡哭呢。
她大概以為陰雲已經過去,哪知風暴又來了。
盧秋影對我和何一萍叫喊完了,一轉身,噗通一聲就跪在柳絮影的腳下了,大喊着說:”絮影姐姐,我愛你,沒有你我一天也生活不下去了!你可憐可憐我吧!‘說完就去抱柳絮影的大腿。
這回柳絮影反應的很快,她猛往起一站,抓住正攀着她腿往起爬的盧秋影的雙肩,用力往外一推,剛爬起一半的盧秋影仰面朝天倒在地下。
接着他又往起爬了兩次,都沒有爬起來,嘴裡哼哼着一動不動了。
“
塞上蕭的話音剛住,餐廳門開了,從外邊傳來一片嘈雜的人聲,接着大個子謝捷爾斯克一頭闖進來,對塞上蕭說:“老塞,沒事了,大夫來給紮了一針,那位少爺就活過來了。
我們送柳小姐走吧。
”
塞上蕭哼了一聲,嘟哝着說:“倒不如死了幹淨!”
王一民瞪了他一眼說:“别瞎說了!快走吧!”
王一民拉着塞上蕭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