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他的願望已經得到他那魔鬼叔叔的支持,這就會危及你們全家的安全,就像方才聽到的一樣。
所以我就極力勸阻他,我曉之以大義,動之以人道,當他覺悟到這樣做是以勢壓人,以強淩弱,甚至是為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目的服務的時候,便毅然決然地向我表示:他将放棄這個在感情上難以放棄的企圖!”
盧淑娟聽到這裡又忍不住問道:“那怎麼還是來了/‘”這我将進一步去了解。
不過我估計這可能是他叔叔個人的意思。
他叔叔很久以來就想迫使老伯出山,為僞政權效力。
幾經努力,都沒能如願,這才想出這個一箭雙雕的主意,既給玉旨一郎定下了終身大事,又可借此把老伯拉上賊船。
所以我估計工旨雄一是不肯輕易放下這如意算盤的。
即或一郎反對,他也要端着打下去的架勢。
“
盧淑娟聽到這裡點點頭,輕輕說道:“這麼說是我……”她的頭又低下去了,“誤會了你。
”
“不要說這些了,在那種情況下,是不大容易判斷清楚的。
”
盧淑娟又微微擡起頭來說:“這麼說你不怪我?”
王一民也直望着她說:“完全相反,隻求你不怪我。
”
“那你為什麼……”盧淑娟側過頭,又向寫字台上望去。
當她的眼睛落到那卷被卷皺了的《白頭雙飛圖》上以後,又接着說道,“你是不理解?還是……”
“不,我完全理解。
”王一民低下頭,語言沉重地說,“可是……我不能。
”
盧淑娟像被迎頭痛擊了一下似的,身子一哆嗦說:“為什麼不能?為什麼?問題在哪?”
“在于你的家庭,也在于目前的時局情況。
你想,伯父和伯母能同意嗎?如果不能同意,我和你們家的世代相交也就結束了,我就得從這裡搬出去……”下面的話:組織上交給我的任務怎麼完成?王一民心裡這樣想着,卻不能當着盧淑娟的面講出來。
盧淑娟的眼睛一亮,嘴角上綻出了一絲笑紋,這是抑制不住,發自内心的最甜蜜的微笑。
她仰着頭,緊盯着王一民說:“那,我明白了。
我要和爸爸媽媽正式提出來,媽媽早有這心思,她聽見會高興的。
爸爸對你一直是贊賞的,我想也會同意的。
如果真像你所估計那樣,說什麼也不點頭的話,我也有我的辦法……”
“什麼辦法?”
“我還有兩條腿。
”盧淑娟昂起頭說,“腿是我自己的,我讓它往哪裡走它就會往哪裡走。
!‘出乎盧淑娟意外的是,王一民又搖起頭來,随着王一民的搖頭,盧淑娟的嘴閉上了,閉緊了,那一絲笑紋消失了。
她大睜着驚訝的眼睛,不可理解地望着王一民。
王一民說:“方才我說了兩個原因,一是你的家庭,二是時局。
關于時局,我所抱的态度你是清楚的。
我那首同你唱和的詩你還記得吧?”不等盧淑娟回答,王一民就念道:“胸懷報國志,仰面向長空,誓雪漢家恥,國難需英雄!”念完詩,他又激動地說下去,“我當然不是什麼英雄,但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報國雪恥,這就是我的志向。
我深深記得,當我寫完這首詩以後,你曾流着淚和我說:一定要把那題詩珍重地藏好,等到國土收複之日,再裝裱高懸起來,以為紀念。
你的話,不但深深地感動着我,也激勵着我,我已經把它銘刻在我的心上。
我甚至期待着那一天,高懸起來的不隻是你和我那張共同唱和的題詩,還有……”
“還有什麼?”盧淑娟那方才還是驚訝的眼睛這時又閃射出希望的火花。
“還有……”王一民眼簾低垂,沒有再說下去。
盧淑娟忙向前走了兩步,緊站在王一民眼前,仰起頭,焦灼地問:“還有什麼!”
“還有……”王一民的眼睛往旁一移,落在那張揉皺了的畫卷上。
他忽然一轉身,快步走過去,拿起畫卷,展開,舉向盧淑娟說,“還有你畫的這張《白鳥雙飛圖》!”
“你是說把它和詩高懸在一起?”
“對!等到勝利的時候!”
“一民……”盧淑娟眼睛裡那希望的火花燃燒成幸福的火光,她情難自禁地向王一民奔去……
王一民這次沒有躲閃,他直視着盧淑娟那火熱的目光急切地說:“可是你慎重地想過沒有?我們的勝利還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得到的,也許要奮戰十年。
八年……”
盧淑娟毫不猶疑地脫口而出說:“那我就等你十年、八年!”
“如果時間再長……”
盧淑娟一指畫說:“一直等你到白頭!”
“淑娟,你……”王一民熱淚盈眶地向淑娟張開雙臂,淑娟一頭撲在他的懷裡……
挂鐘裡的“布谷烏”又跳出來叫上了,叫得好像比任何時候都輕快悅耳,而且那“布谷,布谷”的聲音好像也變了,變成“幸福,幸福”的和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