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九點剛過的時候何占鳌和葛明禮離開了盧宅,王一民和盧淑娟從冬梅口中知道這兩個家夥是在盧運啟的斥責聲中離開的。
他倆從進屋到離開,始終是和顔悅色,逆來順受,任憑盧運啟怎樣發脾氣,拍桌子,摔茶杯,他倆也毫不動火。
但是堅持為玉旨一郎求親的态度始終不變,臨退出前還請盧運啟慎重考慮,三思而行,不要因兒女親事,弄出不可收拾的悲慘結局,等等。
言詞中帶有強烈的威脅性。
氣得盧運啟一直把他倆罵下樓梯才住聲。
王一民聽冬梅講完,又安慰了淑娟以後,就借着給斯傑潘道喜,觀看他那追回來的财寶的機會,向斯傑潘了解葛明禮打聽他的情況。
斯傑潘都毫無保留地當他講了。
王一民從斯傑潘的講述中得知葛明禮确實已經注意上自己了。
第二天,王一民就提高了警惕,從一上班開始,就注意觀察周圍的一切動态,一直到下班前,都沒發現什麼異常現象。
下班的時候,他到傳達室李貴的小裡屋坐了一會兒,談了一下反日會的發展情況,又布置一下工作,等他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六點多鐘了。
他打算先到老何頭的白露小吃鋪吃頓晚點,然後再到花園街李漢超家彙報昨天盧家發生的情況,研究一下對策。
但當他一邁出學校大門的時候,他所擔心的情況終于發生了!
在一中對面擺着幾個租書攤,是出租武俠和言情小說的,也有少數的文學書籍。
出租對象主要是一中的學生。
每當課間或放學的時候,書攤前總圍着一些學生。
現在放學後的高潮已經過去。
圍着的人不多了。
王一民腳一邁出校門,眼睛就向四周環視了一下,他突然發現,在正對着校門的書攤後邊,和租書老頭兒并肩坐着一個瘦得皮包骨的家夥,他雖然戴着一副寬邊的墨鏡,王一民從那紅不紅紫不紫的特殊臉色上,也馬上認出他就是那個幾次和自己遭遇過的花臉特務,葛明禮手下的得力鷹犬。
這家夥一見王一民走出來,就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租書老頭。
正在答對主顧的老頭忙擡頭看了王一民一眼,就向花臉特務點點頭,于是那個花臉特務就站起來了。
王一民一扭身向南邊石頭道街走去。
他一邊走着一邊緊張地暗自打主意。
他想起上一次在柳絮影家門前的小鋪裡和這個花臉特務遭遇的情況,那次他派一個乍出茅廬的特務崽子跟蹤自己,被自己輕易地就處置了。
這次花臉特務自己出馬了。
當然,要甩掉他也是能辦到的,但是甩掉以後怎麼辦呢?他們已經知道自己的住處和教書地點,今天甩掉,明天還會再來,盧家和一中的大門外,都會派下鷹犬。
現在必須采取一種特殊措施,使他輕易不敢對自己下手……王一民想到這裡,忽然靈機一動,計上心來。
他這時已經走出水道街街口,如果按照原計劃上白露小吃鋪或者李漢超家,就要向東走,但他現在改向西走,穿過新城大街一直向中央大街走去。
這中間他逛了一會兒同發隆百貨商場,借着出來進去一繞彎的機會,他清清楚楚地看見那個花臉特務正在他後邊緊跟不舍。
這個家夥的跟蹤法真是與衆不同,他并不把自己的想法隐蔽起來,而是擺出一副大模大樣,胸有成竹的樣子,緊跟着王一民走。
走的時候右手總是插在西服兜裡。
王一民知道他手裡一定是握着短槍,這個動作說明他内心深處還是發虛和害怕的。
王一民現在反倒怕他中途縮回去,所以故意躲躲閃閃,有時還裝成不安的樣于回頭看看,用這些行動來刺激對方跟蹤的興趣。
就這樣,王一民把他一直引到高士街玉旨雄一住宅後面的小門前。
王一民一邊伸手按門鈴一面回頭看看他。
王一民發現這個大模大樣的家夥突然縮回腦袋站住了,臉上露出驚訝和困惑的表情,當小門呀一聲打開的時候,他迅速地隐身到一棵街樹後面去了。
所幸這是一條僻靜的小巷,來往行人很少,不然他這鬼祟的行動一定會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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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門開了,出來開門的是那個中年日本下女,她認識王一民,一見面就把雙手按在膝蓋上,向王一民深深鞠了一躬,王一民還禮以後用手指着樓上問了一句:“一郎先生在家嗎?”
日本下女明白王一民的意思,一邊躬身點頭一邊往裡比劃着。
她嘴裡說的話王一民聽不懂,但從動作上可以看出是請客人進去的意思。
當王一民往門裡邁步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他發現那個花臉特務已經蹿到街對面去了,正伏身在一根電線杆子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