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在她臉前輕輕飄拂着,她眼裡好像含着淚水,是香煙熏的還是……
盧運啟轉過身來,他那保養得很好的紅潤面孔顯得有些蒼白,溜直的身闆也略顯彎曲。
他對着王一民伸手往沙發前一比說:“一民,坐吧。
”他已經不管王一民叫“世兄”,而是直呼其名了。
王一民問候過以後,坐在沙發上了。
這時,盧運啟又對着淑娟說:“淑娟,給一民斟茶。
”
門旁站着冬梅他不用,卻叫淑娟斟茶,這老頭兒是怎麼回事?是氣糊塗了嗎?
淑娟看看冬梅,冬梅卻一低頭,悄聲而敏捷地退出去了。
淑娟忙走到茶幾前,捧起茶壺,往比酒盅大不了多少的一隻精緻小茶杯裡倒了一盞綠茶,雙手捧給王一民。
王一民忙欠起身,說了聲“謝謝”。
這本是當着盧運啟面表演的一套應有的禮儀,想不到這老頭兒卻眨着細長的眼睛問了一句:“你們還這樣客氣嗎?”
王一民不知這突然而來的問話究竟包含着什麼意思,便隻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淑娟卻連笑都沒笑,回身坐在她父親背後的一把椅子上了。
這時間并沒有空多久,大概隻有幾秒鐘,盧運啟就坐在王一民對面,接着說道:“一民,你知道嗎?報社出事情了,劇團也送來壞消息。
”
王一民點點頭說:“小侄已經聽說一些。
”
盧運啟忙問:“在哪聽說的?”
王一民立即回答:“是方才問冬梅才知道的。
因此小侄才急于要見您。
”
“你對這些突然發生的事有什麼看法?”
王一民略一沉思說:“小侄認為日本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他們打老伯的主意已非一日,幾次請老伯出山,都被您頂回去了。
最近,東北各地都相繼出現了一些反滿抗日事件。
南滿鐵路和關裡通車,是日本人苦心籌劃好久才得以實現的大事,誰知第一列火車才開出去,就被共産黨遊擊隊把車頭給炸翻了,車上的日本人被殺被俘無其數,公開報道隻說死八人,實際是這個數字的五倍。
這件事立即傳遍了世界各國,因為車上還有很多其他國家的人。
一直到現在,外國人還不敢坐這趟車,怕被炸死。
和這次南滿鐵路事件相呼應的,就是《北方日報》發那消息上說的:北滿共産黨遊擊隊一舉殲滅日本著名的飯田大佐和他所率領的精銳部隊,這又是一個使日本朝野震驚的事件。
一南一北兩個大事件,下邊還有許多小事件。
這就必然使日本侵略者寝食不安,像坐在火山口上一樣擔驚受怕。
為了穩住陣腳,保住這個搖搖欲墜的僞滿洲國,他們就得采取斷然措施。
這其中,脅迫老伯出山,用以增加僞政權的資本,甚至是增加日本人自己的安全感,必然成為他們主要措施之一。
這樣,他們就不擇手段地扔出撒手銅:封報社,抓主編,派官員控制劇團。
所有這些無非都是迫使老伯就範。
小侄相信,假如老伯對日本強盜一點頭,這些問題就會迎刃……”
王一民話沒有說完,盧運啟忽然一拍沙發,往起一挺身子說:“說得确切!一民,你真是神機妙算,一語中的!方才何占鳌來,透露的正是這個意思。
”
“那他一定是奉命而來。
”
“這我當然明白。
他先是表示對我十分關心,說玉旨雄一已經下定狠心,要和我速戰速決,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我的前途一是‘出山’,二是‘人地’。
為達到迫使我‘出山’的目的,日本人已經部署了一系列措施,包括見不得人的陰謀詭計。
對報社和劇團的舉動,隻不過是一場大戲的開場鑼鼓而已。
”
王一民聽到這裡忙問:“他透露出下邊陰謀詭計的内容沒有?”
“一個宇也沒說。
”
王一民略一思索,又問道:“這次就他自己來的嗎?”
盧運啟點點頭。
王一民又問:“葛明禮沒和他同時來?”
“這次葛明禮躲起來了!”盧運啟氣憤地說,“我一聽到報社出事以後,立即給他挂電話,想先把人要出來,哪知挂了幾次都找不到他,派人去找也找不着……”
“媽媽要親自去。
”一直坐在盧運啟後面,面對着王一民的盧淑娟輕輕插言道,“可是爸爸不讓……”
“已經知道他是有意躲着我,還去找什麼?”盧運啟提高了聲音說,“我已感到挂電話去找他是種恥辱,怎還能讓妻室内眷抛頭露面,低眉折首去求情?”
“可是事情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日本人對爸爸伸手了,我們總得想個辦法呀!”盧淑娟仍然輕輕地說着。
她低着頭,不看她父親,但話語說得清清楚楚。
“想什麼辦法?”盧運啟快步走到他女兒面前,直對着她吼道,“還讓我去找葛明禮?去找賣國賊?去向他衷告,乞求?”
盧淑娟低着頭站起來了。
王一民也站起來。
盧運啟呼呼喘着粗氣。
他一轉身,在屋裡急速走了兩圈,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