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晖映在籃球架子上,像是在那雪白的木闆上塗上了一層桔紅的油彩。
球場旁邊的那一排柳樹,上面新綠的細細的柳條讓陽光染得發紫了,像少女長長的頭發一般的在風中飄蕩着。
嘭的一聲,一個籃球打在桔紅的木闆上,沒有進籃,迅速地落在黃橙橙的沙地上,旋即又跳起。
鐘珮文伸出兩手牢牢地把它接住。
他的眼睛向四面望去:球場周圍站滿了人,像是在等待看一場精彩的籃球比賽。
日班已經放工,夜班還沒有開車,大家在這個空隙的辰光,常常在這裡站着玩玩談談。
可是這時在場子裡打球的人并不多,隻有四五個人。
鐘珮文的眼光在尋找打球的對手。
他瞅見清花間的老師傅鄭興發站在籃邊,立刻把球輕輕扔過去:
“來,打一個。
”
“不行,骨頭硬哪,打不動。
”
不等到鄭興發搖手拒絕,那個球已到了他的面前。
他把身子一閃,球正落在他的腳旁邊。
他彎下腰去,拾起來,吃力地扔還鐘珮文,笑了笑,說:
“還是你們年青小夥子打吧。
”
“不,老年人也應該運動運動……”
鐘珮文這次沒有把球扔過去,他左手挾着球走到鄭興發面前,不由分說,右手一把拉住鄭興發的胳臂,一同走進場子,把球塞在鄭興發的手裡,勸說道:
“投個籃試試,不要緊。
”
鄭興發捧着球向四面的人望了望,有點不好意思,想把球放下。
鐘珮文抓住他的胳臂,不讓他走。
場子四周的人從旁助興。
“鄭師傅就投一個吧。
”
“也不是做新娘子,打球怕啥難為情。
”郭彩娣說。
“投吧。
”
鄭興發很尴尬地站在籃面前,走也走不了,不投也不行,皺皺眉頭,說:
“好吧,老了還要學吹鼓手!”
鐘珮文站在他背後,看他像是在清花間做生活那麼認真,先仔細看了看籃,吃力地舉起球來對着籃試了試,然後把球高高地扔上去,沙的一聲,球從籃網中落下來。
站在場子四周的人歡騰地鼓起掌來。
鐘珮文把球撿起來,遞給鄭興發,說:
“好,再來一個。
”
鄭興發這次捧着球沒有剛才那麼吃力,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态度也比較自然了,站在原來的地方,說:
“再來一個,就再來一個。
”
鄭興發這一次沒有投進去,怕鐘珮文要他再投,即刻把球撿起來,摔給郭彩娣,用質問的口氣對她說:
“别光說旁人,你不怕難為情,也來試試。
”
鄭興發站在籃跟前,對她指着籃。
他以為她不會來投籃,那麼,話題就會轉到她的身上,自己好溜開了。
郭彩娣毫不含糊,兩隻手抱着球,很爽快地走進場子來,說:
“試就試,怕啥。
”
她不會拍球,像抱着一個娃娃似的抱着球,向籃跟前一步一步慢慢走去。
鐘珮文看她越走越近,幾乎要到籃底下了,舉起右手攔住她的去路:
“行啦。
太近了,不好投。
”
“遠了,投不到,再走兩步……”
鐘珮文的眼光盯着郭彩娣。
從郭彩娣的肩膀那邊望過去,在她身後的人群中,發現一張鵝蛋型的紅潤的臉龐,他心裡翻騰着喜悅的浪花,感到自己的面孔有點發燙。
他馬上把眼光收回來,不敢望下去,怕給人發覺。
他望着郭彩娣,卻又不自覺地觑她身後人群一眼,他打球的興趣更高了。
郭彩娣快走到籃跟前,把球朝籃裡扔去,沒有投中。
鐘珮文跳起在空中接住球,躍向籃邊,右手托住球,輕輕放入籃中。
場子四周響起清脆的掌聲,連連叫道,“好球!好球!”
有人舉起手來,歡呼:
“再來一個!”
鐘珮文的臉上浮着微笑,忽然全身有勁道,想把渾身的本事立刻顯露出來,站在籃邊對鄭興發和郭彩娣說:
“分邊打一會,好不好?”
鄭興發剛才投進一球,有了興趣,說:
“我可跑不動,站在籃底下投籃還可以。
”
“這幾個人哪能打法?”郭彩娣數着場子上的人,總共不過五個,搖搖頭說,“不行。
”
鐘珮文眼光向四周巡視了一下,發現趙得寶在看他們打球,他走過去說:
“我們的工會副主席參加一個……”
趙得寶直搖手:
“不行,不行……”
“為啥?”
“我不會……”
“不會,沒關系,主席要起帶頭作用,鍛煉身體啊。
”
“唱歌已經帶頭了,這個頭,我帶不了。
”
“可以,可以。
”鐘珮文上去拉他的手。
趙得寶把手一甩,歉意地說:
“真的不行,這條胳臂,這輩子别想打籃球了。
”“是呀,”鄭興發接過去說,“小鐘,老趙胳臂開過刀,你忘了嗎?”
“那麼,人不夠……”
“有的是人,”趙得寶指點着場子四周的人,頓時有四個人自告奮勇地走到場子裡,他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