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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路上雖然已是初冬季節,但星二聚餐會樓上的客房裡卻暖洋洋的,仿佛是春天。

    下沿牆角左右兩邊,放着兩隻長腳花幾,上面各擺了一盆聖誕紅,那鮮豔奪目的紅色,在綠葉的襯托下,格外顯得嬌妍。

     左邊的牆壁上凹進去一大塊,裡面放了一個長方形的玻璃魚缸,十七八條熱帶小魚在綠茵茵的水藻中怡然自得地遊來遊去。

    水底堆着一些小沙堆,像是起伏的山巒。

    山巒裡面不時冒出一個個小水泡,一到水面就消逝了。

     上午的陽光照耀着半個房間,把站在玻璃窗前面的一男一女的影子射在厚厚的碧綠的地毯上。

    這一男一女的影子中間本來還可以容納下三個人的位置,可是這距離慢慢地縮短,縮短到當中頂多隻能容納一個人,而且要側面站着才行。

    男的望着晴朗的天空,說:“真是難得的好天氣。

    ” “單是天氣好有啥用。

    ”女的撇了一撇嘴。

     “今天一早起來啥地方也沒去,就到這裡來等你,在陽光裡,和你在一起過一個上午還不好嗎?” “有總經理來陪,我們小夥計還敢說不好嗎?那不是太豈有此理了。

    ” “為啥老是講這些不鹹不甜的話?” “總經理架子大,我們不敢得罪。

    ” “我,我,”徐義德像是蒙了不白之冤似的,急得說不出話來,口吃地發誓道,“說我在别人面前有架子,還有點影子;我,我在你面前擺過架子?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在你面前擺架子的,我的菊霞。

    ” “不敢當,說得那麼可憐。

    ”她有意逼他,因為昨天約他上愛埃令去跳舞碰了釘子,改約今天上午在這裡碰面。

    所以徐義德等了很久她才姗姗地走來,而且一進門就給他一個冷面孔看,站在玻璃窗面前不言語。

    徐義德跟過去,逐漸的靠攏她,才慢慢地搭上話來。

    徐義德口軟了,江菊霞心軟了,但是她嘴上還不放松。

    她抓住了徐義德的小辮子,要狠狠地懲他一下,以後就更服帖了。

    她說,“人家請你到愛埃令去跳舞為啥不去?這個架子還小嗎?” “昨天不湊巧,實在是,實在是有事體,”徐義德又有點口吃了。

    江菊霞昨天連打兩個電話到徐義德家裡,都叫林宛芝接到。

    林宛芝聽到江菊霞的口音,連理也沒理就啪的一聲把電話挂斷了。

    她不曉得誰這麼無理挂斷電話,以為是小孩子,也許是娘姨。

    徐義德一回家,林宛芝就跟他吵,說是那個女的又來刁他了。

    他滿口否認,說絕無此事。

    等到江菊霞第三次打電話來,這一次接的是徐義德,可是林宛芝就緊緊站在電話旁邊監視。

    徐義德隻聽到約他去跳舞,還沒有聽清楚上哪一家舞廳,生怕林宛芝在旁邊發起醋勁,當面打發,給他一個難看,他連忙提高嗓子說是今天晚上沒有空,不敢再談下去,慌裡慌張地挂上了電話。

    林宛芝因此不讓他出門。

    昨天晚上他實際并沒有事,隻是被管制在家裡。

    同時,江菊霞一個勁認真地盯牢他,他也感到有點兒膩味。

    他對她并沒有真正的感情,和她親近主要是因為她是史步雲的表妹,通過她,可以和工商界巨頭史步雲往來。

    江菊霞在徐義德的眼中,不過是他在工商界活動的籌碼。

    她卻是真心真意地愛上了他,覺得他有才幹有魄力,确是一名人物。

    但他也不願意對她過于冷淡。

    現在雖然已經結識了史步雲,但這個“橋”還得繼續保持。

    等到林宛芝下樓去吃宵夜,他偷偷打了個電話約她今天上午到星二聚餐會樓上客房裡見。

    江菊霞一步不讓地向他威逼,沒有辦法,隻好撒謊了,“廠裡開勞資協商會議,非我出席不行。

    要是在平時,我約你跳舞都約不到,你約我跳舞,我會不連蹦帶跳地趕來。

    你說,是啵?” “喲,”她把嘴一噘,生氣地說,“你們這些男人,以為我不曉得,昨天晚上不又和哪個女朋友白相去了。

    ”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他急得額角上露出一根根青筋,說,“不信,下次你問梅佐賢。

    我昨天确實到廠裡開會去了,騙你是孫子。

    ” “你發誓,一個錢也不值。

    ”她冷笑一聲。

     “那你要我哪能?”他伸出兩隻手,哀求地望着她,“你說吧。

    ” “我怎麼敢說,”她一狠心,仍然不松口。

    她脫下身上的薄薄的白羊毛背心,放在靠窗戶的紫色絲絨的沙發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這房間熱得真悶人,水汀燒的這麼熱,怕有九十度。

    ” 他等于在她面前跪了下去,看她還是不松口,他懂得一味口軟求情不是個辦法,退了兩步之後應該進一步試試看。

    他轉過臉去,望着牆角那邊花幾上的聖誕紅,自言自語地說: “我覺得這房間冷的很,冷的可怕。

    ” 她迎過來,兩眼向他一瞪: “你是說我嗎?” 在她的眼光注視下,他當時就軟得像一攤稀泥似的,立刻改口道: “不是的,我的感覺不對。

    我昨天受了一點寒涼,不是房間冷,是我自己冷。

    ” 她覺得懲的徐義德差不多了,該收兵了,剛才緊繃着的面皮開始放松,嘴角上雖微微露出了笑意,卻很含蓄。

    她望着熱帶小魚一對對地在水中遊着,低聲問道: “今天晚上有空嗎?” 他仿佛聽到了聖旨似的,連忙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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