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加強學習,學習服從國營經濟領導,學習依靠工人階級的思想,學習毛澤東思想。
”
“慕韓兄真了不起,講起理論來一套一套的。
”她以退為進地諷刺馬慕韓說,“聽說你一回到家裡,就捧着毛主席的著作研究,政府的政策法令也了解得相當深刻。
我們馬列主義很少,談理論自然談不過你。
”
“你也很有研究,特别是勞資關系方面,我就不如你。
”
“那算不了理論。
”
徐義德也贊成:“慕韓兄這樣說法比較全面合理。
不能籠統地談思想改造,其實每一個階級都要思想改造,如果大家思想改造,我們就沒有意見了。
”
“我還有一點意見補充,”宋其文遇事總有點怕,他說,“工商界的思想改造還得注意方式方法,好比用藥,不能太猛,要緩進。
共産黨的一些辦法好倒是好,隻是有時性急了一點。
”
柳惠光聽大家談了半天思想、階級、改造這些名詞,現在才弄清楚了一個大概意思。
宋其文最後一點,他聽清楚了,拍掌贊成:
“我同意其老的見解。
用藥不能太猛,隻要能治病就行。
”
“年終獎金,我們機器業也感覺到是個大問題,”宋其文說,“發吧,有困難;不發呢,也有困難。
”
“不但機器業有困難,棉紡業也是一樣。
”江菊霞皺着淡淡的眉頭說,“要是發年終獎金,有些廠的确吃不消,像廣益今年各廠大檢修,化了一筆款子,又加上捐獻飛機五架半,一共化去三百多億,再發年終獎金,怎麼吃的消?”
“是呀,别的姑且不說,單是捐獻飛機大炮這筆款子,可傷了我們工商界的元氣。
”徐義德曾以滬江紗廠的名義捐獻了三架飛機,一想到這筆錢,他就有點心痛。
他認為抗美援朝是共産黨無事找事,人家美國進攻朝鮮,也沒有打到鴨綠江邊,為啥不可以置之不理呢?不抗美援朝,他也不必捐獻三架飛機,這不是一個小數目啊,想想看,留下這筆錢,可以給滬江增加多少紗錠!他還有餘痛地說,“要是不捐獻飛機大炮,各廠流動資金要寬裕的多,對發展生産也有利的多。
”
馬慕韓瞅了徐義德一眼。
他贊成毛主席的主張:不能置之不理,一定要抗美援朝。
唇亡齒寒的故事他在中學裡就讀過了。
從三八線不斷傳來勝利的消息,他晚上回家一再翻閱登載這些消息的《解放日報》。
他起初也懷疑朝鮮人民軍和中國人民志願軍能不能頂住美國軍隊的進攻,那些勝利消息打破了他的顧慮。
在抗日戰争時期,他在上海每次過外白渡橋都要向橋上的日本鬼子行禮,感到中國人在外國人面前擡不起頭來。
抗日戰争勝利了。
美軍顧問團在上海灘上神氣活現,吉普車在馬路上橫沖直撞,單是外白渡橋轉彎那邊就不知道沖傷撞死多少中國人。
他老在想為啥外國人可以随便蹂躏中國人的尊嚴,而中國人的生命又為啥比外國人的低賤?有時使他感到做一個中國人并不是一件光榮的事。
上海解放後,他看到中國人受到外國人的尊敬,外國人再也不敢在上海灘上橫行霸道了。
這時,他想到一個強盛的國家對他是多麼重要。
中國人民志願軍在朝鮮頂住美國軍隊的進攻,不但使他驚奇,而且使他有一身光榮的感覺。
中國的國際地位提高了,他作為中國人,地位也跟着提高了。
他每次走過外白渡橋都要傲然四顧,深深感到現在這片土地才是中國的。
他不同意徐義德的論調:
“德公,滬江捐獻了三架飛機,是不是現在還有點肉痛?”
徐義德不知道他問這話的用意,以為興盛紗廠也感到捐獻傷了元氣,馬慕韓是不是和他一樣:也有點後悔。
他試探地說:
“三架,可不是小數目啊!”徐義德現在想起來還有點後悔,當時捐獻兩架其實也說得過去了,就是因為大家一起哄,他不得不跟着加碼。
他說,“這筆錢存在銀行裡,利息也很可觀哩!”
“現在是不是還想收回來?”
徐義德聽馬慕韓的口氣不大對頭,臉上的神色有點奚落人的樣子,他馬上否認:
“捐獻出去,哪能收回?”
“那是呀,抗日戰争年代,我們雖然沒有捐獻飛機大炮,可是那損失啊,”宋其文摸摸胡須,不勝感歎地說,“不說别人,就說我吧,幾乎弄到家破人亡,僥幸保住這條老命,才又回到上海,重振舊業。
”
“其老說的對,捐獻這筆數字雖說不小,可是無論如何省不得。
志願軍在朝鮮流血流汗,犧牲性命,保家衛國。
沒有他們,我們上海也不能夠安心生産建設。
我們工商界捐獻幾架飛機大炮是應該的。
這是一個公民起碼的義務。
國家強了,我們面子上也有光彩。
”
宋其文接二連三點頭稱贊道:
“慕韓老弟說的有理,究竟是到朝鮮前線慰勞過的人,感受比我們深切。
”
“我親眼看到志願軍在冰天雪地裡打仗,不管美國的炮火怎麼猛烈,他們都是日日夜夜地保衛着我們。
志願軍說的好,他們的辛苦和血汗換來了祖國人民的安全和幸福,這是多麼崇高的思想。
難道我們好意思說因為捐獻了一點飛機大炮,就可以不發年終獎金嗎?”
“慕韓兄别誤會我的意思,”徐義德發現大家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