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老債又逼着要還,大家都喊吃不消。
現在比較好的,恐怕要算棉紡業和複制業了,是不是?信老。
”
信老沒有回答,望了潘宏福一眼,想叫他說,一想,在座不少前輩,行情也熟,不如聽聽别人的好。
他的眼睛轉到徐義德身上,說:
“這個嗎,最好請教我們的鐵算盤,他的行情熟。
”
“曉得的也不多,信老要我講,我就講一點。
”徐義德向潘信誠點點頭,把兩隻手交叉放在胸前,拘謹地說,“各行有各行的困難,棉紡業也不好,複制業更差,針織業去年十二月份的營業額超過三百億,二月份連一百億也不到。
毛巾被毯業二月份銷量和去年同月相比,毛巾銷量減少百分之四十五,被毯竟減少到百分之五十。
你說這個生意哪能做?懋廉兄,我是同意你的意見的。
信老,我說的不對,請你指正。
”
“鐵算盤說的話沒一個錯。
”潘信誠用眼角向馬慕韓斜視了一下。
他現在凡是有馬慕韓在的場合說話比過去更加小心,一方面因為後生可畏,馬慕韓看問題确實比一般工商界高明些;另一方面馬慕韓并不把潘信誠放在眼裡,有時候當面頂得潘信誠下不了台;更重要的是馬慕韓經常出席上海市各界人民代表會議協商委員會的會議,和共産黨與政府方面的人接觸的機會比他多。
他不能不防他一手,别把潘信誠私下說的話漏給共産黨與政府方面的人知道。
他稱贊了徐義德以後,有點不放心,加了一句,“最近這方面的詳細情形我很不了然。
”
柳惠光聽了金懋廉、唐仲笙的談話,他一直在搖頭,等到徐義德說完,他忍不住唉聲歎氣了,皺起眉頭,嘴裡不斷地發出啧啧的聲音,哭喪着臉說:
“這樣下去,怎麼得了?目前我們西藥業雖然還沒有啥,但不久一定會影響到我們西藥業的,一定會影響到利華的。
這,這,這怎麼得了啊!”
馬慕韓果然不出潘信誠所料,他不同意徐義德的意見,甚至連金懋廉的看法,也需要修正。
他等到大家發言差不多了,自己反複思考,再提出與衆不同的見解,襯托出馬慕韓是高人一等的。
他說:
“德公的看法不全面……”
潘信誠不等馬慕韓說下去,他連忙插上來,生怕馬慕韓說徐義德捎帶講他幾句。
他自己先站穩了要緊。
他說:
“對,看問題要全面的看,要從各方面看,義德的看法是可以多考慮考慮的。
”
馬慕韓等潘信誠說完,接下去講:
“比方說棉紡業吧,憑良心講,我們的生産是正常的,沒有受到五反運動的影響,花紗布公司不管三反運動進行得哪能厲害,都照顧我們。
從這裡看出了一個問題,凡是在國營經濟領導下的工商業,生産經營就有保證。
我們棉紡業生産正常,就是因為給花紗布公司加工訂貨,别的行業不是這樣,完全靠自己、靠客幫、靠市場,當然就不同了。
目前工商界營業清淡,我看隻是暫時的情形,工人農民需要日用品,這一點是肯定的。
人民的購買力比過去提高,這一點也是肯定的。
我們有貨色,還怕賣不出去嗎?”他轉過來對金懋廉說,“我對你剛才的看法,基本同意,不過還要補充兩點,不曉得對不對?”
他等候金懋廉表示态度。
金懋廉說:
“别說兩點,三點也很歡迎。
我今天沒有準備,隻是信口開河,随便說說。
請慕韓兄多多指教。
”
“我認為‘三反’也是一個原因,别說國營公司減少收購量,就是許多國家機關因為反貪污、反浪費,買東西也大大減少了。
這千把萬人的購買力也是很可觀。
”說到這兒,馬慕韓的聲音突然低沉下去,可是整個客廳的人都聽得很清晰。
他說,“關起門來,說句良心話,這些情形也是我們造成的,别的不說,單講提款補稅一項,給國家納稅是工商界天經地義的事吧,如果我們過去按期如數繳納,不拖欠,就不會擱到現在去補稅了。
總之,目前有些困難,是暫時的:前途是樂觀的。
”
潘信誠有意捧馬慕韓一句:
“慕韓老弟看問題究竟是比較全面。
”借此暗中收回“鐵算盤說的話沒一個錯”那一句。
徐義德不同意,可是理由不多,他就從側面來反駁:
“不管怎麼樣,目前工商界有困難總是事實,前途雖然可以樂觀,可是這難關過不去,前途也就沒有了。
”
“是呀,是呀,”柳惠光的眉頭越皺越深,兩道眉毛幾乎要變成一道了,憂慮地說,“這實在是困難,這實在是困難。
怎麼得了呀。
”
“有困難得想辦法,單是悲觀也沒有用。
”馬慕韓一棒子打在徐義德和柳惠光兩人的身上。
本來馬慕韓并不預備打柳惠光這一下的,他認為柳惠光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