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顧慮重重嗎?這是必然的過程,這是他們發展的過程,劇本裡很需要寫。
‘五反’檢查隊一來,技術人員馬上就站穩立場,那是不現實的。
”
“楊部長分析得很内行。
”
葉月芳說:“他當然内行,小鐘,你還不曉得楊部長是個詩人哩。
他休息的辰光,總愛拿本文藝書看。
”
“楊部長你幫我寫劇本好不好?”鐘珮文現在不隐瞞他的願望了,進一步提出了要求,說,“我不會寫劇本,其實我想寫個活報,配合五反運動。
工人同志們老問我要劇本演,常常找不到适合的劇本。
我這個工會文教委員推禦不了責任,就大膽試試看。
”
“我确實搞過文藝工作,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在大學裡讀的就是中文系,但早就放棄當一個詩人的願望。
不過我現在對文藝仍然還有些興趣。
如果能夠幫助你,我當然是很願意的。
”
“我就怕寫不好……”
“遵照毛主席的教導,有了生活,慢慢總可以寫好的。
你現在是工會文教委員,‘五反’檢查隊的材料聯絡組的組長,從‘五反’工作上看,你需要搜集材料研究材料;從作家的角度來說,你也需要搜集材料研究材料,這真是公私兼顧。
”
“我這個私可不是資本家的私。
”鐘珮文笑着聲明。
“那當然,”楊健也笑了,說,“否則,我就要帶着‘五反’檢查隊到你家去了。
”
叮當,叮當……一個工人搖着鈴從“五反”檢查隊的辦公室前面走過去。
楊健把檢舉材料交還給鐘珮文,說:
“鎖起來,吃完飯再看。
”
鐘珮文接過去,收拾好桌子上東西,他和葉月芳準備到飯廳去吃飯。
楊健跟着也走過來,到門口那兒,正好遇到餘靜。
她攔住楊健的去路,說:
“你的飯,我已經叫他們打到這裡來吃,你别到飯廳去吃了。
”
“為啥?”楊健站在門口愣住了。
“飯廳太雜亂。
”餘靜因為他身體不好,打來吃,加菜方便些。
但是餘靜沒有講出來。
“怕啥?”
“人多!”餘靜還沒有直接說出她的意思來。
“人多,不好吃飯嗎?”楊健猜出她心中的意思,說:“别人能去,我為啥不能去?我不能脫離群衆,我喜歡和工人同志一道吃飯,同時還可以向工人同志學習,了解群衆的思想情況。
”
餘靜細心的安排受到楊健的拒絕,而且拒絕的很有道理,但她心中還是有點怏怏不樂,不過盡量不讓它表露出來,隻是說:
“那麼,随你吧。
”
“謝謝你的好意。
”
楊健和餘靜一同走進飯廳,黑壓壓一片人頭在攢動,有的桌子已經坐滿了人在吃飯,有的桌子上人還不齊,有許多人跑到當中主席台那邊去(這裡既是飯廳又是會場),看今天剛出版的“五反”牆報。
每張桌子上放着三碗菜和一碗湯,菜飯的香味在空中飄浮着。
靠着飯廳門口那邊有一張桌子,才坐下六個人,楊健問餘靜:可以坐嗎?餘靜告訴他哪一張桌子都可以坐,隻要有空位就行。
楊健坐下去,餘靜剛要給她們介紹,她們都異口同聲地說:
“楊隊長,我們認得你。
”
“你們來了,大家心裡非常痛快,”管秀芬說,“我們歡迎你們來,鼓掌都把手鼓痛哪。
”
董素娟端着飯碗正要去裝飯,看見大家和楊健談,她就站下來說:
“大家高興得把帽子扔得高高的,我也扔了,掉下來差一點飄到别人的手裡去。
”
“大家從來沒有那樣痛快過,見了你們,我們勇氣比過去更足了,勁頭也更大了。
”
這是湯阿英的聲音。
餘靜把大家介紹給楊健,最後介紹到湯阿英,楊健關心地問:
“早産以後,身體複原了嗎?”
湯阿英奇怪地看了楊健一眼,覺得楊健啥事體都曉得,連她早産也知道,并且像一家人似的關心她。
她感激地點點頭,說:
“好了,謝謝楊隊長。
”
楊健看到大家都站在那裡談話不吃飯,附近桌子上的人也投過來關注和問候的眼光。
他說:
“裝飯吧,邊吃邊談,好不好?”
“好。
”
郭彩娣伸過手來拿了兩個碗要去替楊健裝飯,給楊健看見了,連忙拿過來說:
“我也有兩隻手,從來不要人裝飯的。
”
郭彩娣一番好意,卻突然叫楊健把碗拿走了,她走上一步問道:
“嫌我的手不幹淨嗎?”
“不是的。
”楊健解釋道,“我的手也不髒。
我也會裝飯。
為啥自己不勞動,要讓你裝飯?”
“哦。
”
郭彩娣不再勉強,楊健自己裝了飯來,坐下和大家一道吃。
他吃了兩口,問:
“細紗間的情緒怎麼樣?”
“情緒可高哩,……”郭彩娣說。
沒等郭彩娣說完,管秀芬接上去說:
“情緒高極哪。
”
“大家整天在動腦筋,寫檢舉材料,真有勁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