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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灰布人民裝送到她面前。

    她也坐在床邊,一邊縫着,一邊問他: “你這一陣忙啥?” “還不是那些事。

    ”他避開談“五反”。

    上次朱延年想摸他們的底,沒有成功。

    他怕這次朱延年通過馬麗琳再一次來摸底。

    他心裡老是惦記着“五反”的事,漢口路那一帶不少店家的“五反”工作都搞開了,工作隊也去了,就是福佑藥房還沒有消息。

    是不是人民政府不了解福佑的五毒不法行為?可是他已經寫了檢舉信給陳市長了。

    這封信收到沒有?該早收到了。

    陳市長看到沒有?為了“五反”,陳市長專門設了信箱,寄給他的信會不看嗎?一定看的。

    看了,為啥不派工作隊來呢?也許沒看,陳市長管全市的大事,管華東局的事,還要管華東軍區的事,一天不知道要處理多少國家大事,一天也不曉得收到多少封信,怎麼會有時間看福佑藥房一個小夥計的信呢?那設立信箱做啥?他找不到一個正确的解答。

    他每天朝福佑藥房的樓梯口看,等候“五反”工作隊到來,但沒有一點影子。

    他着急的不行,有時就走到樣品間朝馬路上窺視,一看到左胳臂有白底紅字的“五反”工作隊的臂章,便興高采烈,以為是到福佑藥房來的,經過樓下的衖堂口,又過去了。

    他失望地低下了頭,恨不能奔下樓去把那些同志找來,但怕他們不來。

    他在店裡表面按着平素老規矩做事,心裡總是不能平靜下來,噗咚噗咚跳個不停。

    他焦急地盼望“五反”的心情,誰也不知道。

     她見他不說下去,停下手裡的針線,問: “忙‘五反’嗎?” 他心頭一愣:果然問到這上頭來了。

    他搖搖頭,淡然地說: “‘五反’?店裡還沒有開始哩。

    ” “店裡事情怎麼樣?延年從來不和我說老實話。

    店裡的事我一點也不曉得。

    我整天在鼓裡過日子,真悶的慌。

    你告訴我,我不對任何人說。

    我絕對不會讓延年曉得。

    他啥事體都不讓我曉得,我的事也不讓他曉得。

    ” 他心裡想:不管怎麼說,朱延年和馬麗琳總是夫妻呀,就是有點小吵小鬧,過後還不是談知心話。

    在她面前講話,得謹慎小心。

    他沒有吭氣。

     “你不放心嗎?”她風緻嫣然地向他笑了笑。

     他搖搖頭。

     “你為什麼不說話呢?” 他緊緊閉着嘴,兩個胳臂交叉地抱在胸前。

     “你有心事?” 他避開她的眼光,低下了頭。

     “你和老婆吵架了嗎?” 他仍舊沒有說話。

     “聽說你們小夫小妻很相好,哪能也吵架呢?你年青漂亮,有能力,工作又好,哪個女人不想嫁給你呢?有了你這樣的丈夫,才是真正的幸福哩!” 她一邊說話,一邊向他身邊移過去,見他頭低得連眼睛也看不見了,便伸過細膩的白裡發紅的柔軟的手,托着他的下巴,對着他木然的眼光,問: “為啥不說話,變成啞巴了嗎?” 他驚覺地站了起來,望着房間裡那一片柔和的像是綠水蕩漾的燈光。

    馬麗琳坐在床邊,渾身白玉也似的皮膚給一層輕紗罩着,柔和的曲線隐隐可以看見,身上不斷散發出撲鼻的誘人的濃郁的香味。

    她一對水汪汪的眼睛在凝視着他。

    他感到恍惚。

    夜已深了,馬麗琳又是一個人在家,他奇怪自己為啥在這間屋子裡,而且待了這麼久。

    他從夢幻一般的境地裡清醒過來,矜持地說: “把衣服給我。

    ” “還沒有縫好哩。

    ” “不要縫了。

    ” “為啥?” “我要走了。

    ” “生我的氣嗎?”她溫柔地問。

     “不。

    ” “你坐下來。

    ” 他站在那裡不動。

     “馬上就給你縫好……”她縫了兩針,微微擡起頭來,暗暗觑他一眼。

    他筆直站着,眼光朝着窗戶,有意不看她。

    她心裡不禁好笑。

    她老練的擡起頭來,挑逗地說: “看你那個緊張樣子,男子漢大丈夫這麼膽小,你怕啥?” “我怕?”他覺得她問的奇怪。

     “唔。

    不怕,為啥連坐下來也不敢呢?” “我,我不想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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