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你的不法行為,來報答楊部長和同志們的關懷。
許多天過去了,你為啥到現在還不坦白呢?”
“我已經坦白了,餘靜同志,”徐義德說,“我送來那份坦白書,你看了沒有?”
嚴志發忍不住又說道:
“餘靜同志早看到了,就是沒有内容。
”
“内容?有的,有的,我寫了很多麼。
……”
楊健不讓徐義德再兜圈子、耍花招,他開門見山地說:
“我們還是直截了當的談好。
我們不在乎寫幾次,也不在乎寫多少字,主要看真正坦白了幾條。
你想想看,你真正坦白了多少?”
楊健這麼一問,徐義德啞口無言了。
停了一歇,徐義德才答道:
“我曉得的都坦白了。
”
“不見得吧?”楊健笑了笑,說,“是不是說,凡是沒有坦白的,你都不曉得呢?”
徐義德聽到這好像洞悉他内心秘密的笑聲,心頭不禁一愣。
他于是改口道:
“讓我再仔細想想,可能還有點。
”
嚴志發馬上說:
“那你現在就坦白吧。
”
“現在就坦白?”徐義德的眼光對着楊健。
楊健有意沒有答理他,看他究竟怎麼打算。
嚴志發質問他:
“你現在還猶豫嗎?”
“不猶豫。
”徐義德連忙一個勁搖頭,“我這個人辦事一點不猶豫。
”
“人民政府的政策不懂嗎?”
“懂,懂,完全懂。
”
“那你現在就坦白,坦白完了再回去!”
徐義德仔細思考嚴志發這兩句話。
他理解為不坦白就不能回去,也就是說真的要在課室裡過一夜了。
他的右手摸一摸黑哔叽的絲棉長袍,心裡說:早就準備好了,不回去就不回去。
他的眼光還是對着楊健,懷疑地問:
“要現在坦白嗎?”
楊健知道他在試探,偏不給他露口風,反問他:
“你看怎麼樣?”
“我,”徐義德沒想到楊健會有這一着,确實難住了自己,說了個“我”字,就說不下去了。
“唔,看你自己。
”
“那我現在坦白?”
“很好,”楊健馬上答應,并且對嚴志發說,“拿點紙給他。
”
“早就準備好了,”嚴志發從口袋裡掏出一卷紙來,撕下三張放在課桌上,對徐義德說,“給你三張。
不夠,這裡還有。
”
這一次徐義德可摸不清楊健的意圖了。
他面對着三張白紙,寫不寫呢?不寫,那不是暴露自己剛才說的是假話嗎?寫,空洞的言辭再也不能蒙混過去,五毒不法行為又不願意坦白,這是千鈞一發的時刻,要決定坦白還是不坦白。
他拿着派克自來水鋼筆仿佛有千斤重,在白紙上怎麼也寫不下去。
他頓時皺起眉頭,向黑闆望望,向課桌看看,似乎又真的在回想什麼來坦白。
但他的眼睛就是不敢對着楊健。
楊健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
嚴志發在旁邊催促:
“你寫呀,徐義德。
”
“是,我寫,我寫……”徐義德馬上把筆按在紙上,過了一會兒,還是寫不下去,不得不正面提出要求,說,“楊部長,可不可以讓我回去想想,寫好了送來?”
徐義德一時施展不出妙計。
他希望争取時間,回去再謀慮謀慮,可能想出啥辦法。
即使想不出辦法,起碼可以拖延點時間。
出乎徐義德的意料之外,楊健說:
“我曉得你還沒有下決心坦白,當然想不出來。
回去寫也好,别再浪費時間了。
”
這幾句話把徐義德說得面紅耳赤,臉上忽然感到熱辣辣的。
他勉強鎮靜,竭力否認道:
“楊部長,決心我是有的。
希望你相信我。
……”
“要我相信很容易的,隻要你真正坦白。
我希望你不要欺騙自己。
我們已經掌握了你的五毒材料,現在就等你自己坦白了。
你不要迷信攻守同盟,那是靠不住的。
你是有名的鐵算盤,應該給自己好好打打算盤。
黨為了挽救你,是可以多等你一些時間的。
”
“是的,是的,楊部長的話,句句是良言。
”徐義德的頭低了下去。
“你現在可以回去了。
”
徐義德站了起來,有點不相信楊部長真的讓他回去,追問了一句:
“我現在就走嗎?”他看看表:五點鐘還沒到,離下班還有一個多小時。
他怕提早下班不好。
“現在就可以走,”楊健點點頭,說,“坦白書啥辰光送來?”
“明天。
”
“好的,希望你好好考慮,不要又想不起來。
”“那不會的。
”徐義德一跨出課室的門,步子就加快了,急急忙忙往家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