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是說,她有時給人家問得沒有主張,可能說點假話。
”
“你不是說,你完全相信她講的話嗎?”
“她講的真話,我當然完全相信。
”朱延年一步一步退下來,感到招架黃仲林的攻勢非常吃力,但仍然勉強頂住。
“我看你還是老實一點好。
老實人絕對不會吃虧的。
害人的人,最後一定害了自己。
真相已經完全明白。
你陷害好人,破壞‘五反’是肯定的。
現在的問題是你要低頭認罪,徹底坦白五毒不法行為。
”
“這,這……”朱延年還企圖抵擋,但已是強弩之末,在童進身上一時玩不出新的花招。
他恨不能一口把童進吞下,才能消除心頭的憤恨。
現在童進有黃仲林撐腰,急切不能下手。
但等“五反”過後,黃仲林這小子滾蛋,再看朱延年的顔色。
别說童進,就是黃仲林,老實說,朱延年也不放在眼裡。
朱延年在上海灘上混了幾十年,哪個官員不敗在他的手裡,小小黃仲林,更不在話下。
他裝出有一肚子冤屈沒有辦法訴說的神情,搖搖頭說,“真想不到,馬麗琳也會這樣,黃隊長,将來你會曉得真相的。
”
“不必等到将來,現在我已經曉得了。
”
“好,好,我現在不說,我有啥好說的呢?我一張嘴哪能說過他們兩張嘴呢?馬麗琳變了心,要和童進相好,自然幫助童進說話……”
“那要不要馬上把馬麗琳找來,當面對質?”
朱延年給黃仲林一逼,怕真的把馬麗琳找來,一五一十講出來,他更加沒法下台。
他擺出委屈的樣子,歎了一口氣,說: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他忽然用手按着頭,皺起眉頭,說,“黃隊長,我昨天沒睡好,現在頭痛的要裂開來似的,我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那你去吧。
”
朱延年跨出“五反”辦公室的門,馬上把手從額角上放下,暗自對自己說:這回算我倒黴,以後,等着瞧吧。
黃仲林有天大的本事,拿出來好了,朱延年絕不在乎,看誰翻過誰的手掌心!
事後,黃仲林把經過詳詳細細告訴了童進。
童進越發放心,一點顧慮也沒有了,勇氣百倍地從事材料組的工作,主動給黃仲林提供了許許多多的材料,團結店裡的職工,形成核心力量。
他成為黃仲林得力的助手。
童進接過李福才那包厚厚的材料心裡十分喜悅,打開一看:第一頁是張材料單子,每份材料都有标題,注明來源,還有時間、地點,眉目清楚,一目了然。
他欽佩地對李福才說:
“你們整理的材料真好。
”
“這樣便于你們查對。
”
“你們自己留底嗎?”
“重要的,我們把原件留下,抄了一份給你們;同你們有關系的,就把原件給你們,我們把重要部分摘了下來。
”
“這個方法太好了,黃隊長,我們材料組也要仿照他們的辦法,好不好?”
“完全由你決定,我沒有意見。
你是搞會計的,管理材料一定像管賬一樣的清楚。
”
“管材料可沒經驗,這是頭一回,要不是你的鼓勵,我真不敢擔任材料組的組長哩。
……”
童進的話還沒有說完,葉積善一頭伸了進來,站在門口,滿懷高興地小聲地說:
“黃隊長,有信……”
“啥地方來的?”
“從朝鮮來的。
”他的聲音很細,語調機密,生怕給門外的人聽見。
“志願軍的信?快進來。
”
志願軍的信是區增産節約委員會轉來的。
黃仲林打開一看,眉飛色舞,興高采烈地站了起來,對童進說:
“你看:戴俊傑和王士深的信來了。
部隊辦事真快,接了我們的信,馬上就複,寫得這麼詳細,問題更明白了。
”
“志願軍麼。
”童進望着信,欽佩地說。
“對,志願軍。
”黃仲林重複了一聲,皺着眉頭想了想,用商量的口吻對李福才說,“你能在上海多住兩天嗎?”
“隻要搞到材料,多住兩天沒關系。
”
“那好。
”黃仲林兩隻手按着桌子,眼光對着李福才、童進和葉積善他們,很有把握地說,“現在幾個主要方面的材料都來了,連沒想到的劉蕙蕙,也主動寫了檢舉信來。
我想準備幾天,向區裡請示一下,就動手,看朱延年還有啥辦法抵賴!”
“沒問題嗎?”童進想起朱延年那股牛脾氣,信心有點不高。
“不能說一點問題也沒有,不過朱延年要抵賴也不容易。
”黃仲林充滿了信心,轉過來,對李福才肯定地說,“朱延年的問題解決了,你帶回去的材料更具體更完全呀!”
“那我等朱延年的問題搞清楚了再回去。
”李福才說,“有啥事體,我還可以幫點忙。
”
黃仲林拍拍李福才的肩膀說:
“這再好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