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句。
“來吧。
”
他和馬麗琳兩個人走到經理室去。
她一走進去,順便把門關上。
他立刻想起童進那天晚上在她家的情形,神經頓時緊張起來,警惕地說:
“不用關門,開着門談一樣……”
正好童進推門進來,門敞開着。
葉積善要馬麗琳坐下,同時約童進一道談。
他想了想怎麼開頭,過了一會,開門見山地說:
“剛才會上揭發的那些事,你都聽到了嗎?”
“聽到了。
”
“朱延年做的壞事可多呢,你也上了他的當。
”
“是呀,我從前不曉得他這麼壞啊,我當初還以為他是有錢的大闊佬哩。
”馬麗琳想起當舞女積蓄的一些錢都叫朱延年左騙右騙花光了,有點心酸。
“你想想看,你該怎麼做?”
“我怎麼做呢?”馬麗琳反問自己,得不到回答,便央求道,“你告訴我,我一定做。
”
童進說:
“葉積善同志不是要你自己想嗎?你自己做的事不曉得嗎?”
馬麗琳臉唰的一下绯紅了,她羞澀地低下頭去,暗示地說:
“有些事體我已經說過了,還要說嗎?”
童進懂得她指的啥,說:
“說過的事,就不要再說了,沒有說過的事,快說出來。
”
馬麗琳認真地想了想,下了決心,說:
“他是奸商。
他不坦白,我就和他離婚。
我不要他,這個決心是有的。
我反正還年青……”
“單有這個決心不夠,”葉積善同情地看了她一下,說,“還要立功。
”
“哪能立功呢?”馬麗琳不解地望着葉積善。
她想:下了這麼大的決心還不夠嗎?
“有啥法子叫他坦白?”葉積善說,“你能想辦法叫他坦白,你就算立功了。
”
她無可奈何地瞪着眼睛,說:
“這我沒有辦法呀,你曉得,朱延年可厲害哩。
”“你曉得他的事體很多,”葉積善鼓勵她道,“你又聰明,你一定有辦法。
”
“不。
他啥事體也不告訴我。
他這個人門檻精來兮,拿我當小孩子看待,高興辰光,帶點巧克力精回來,從來不給我談正經。
不高興就給我眼色看。
”
童進搖搖頭,嘴上浮着一個不信任的微笑,說:
“你真的一點不曉得嗎?”
馬麗琳從童進的微笑裡知道他一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了,她臉上熱辣辣的,接連否認道:
“真的一點不曉得。
”
“你想想看,”葉積善說,“你立了功,對朱延年也好呀。
”
馬麗琳歪着頭,皺起淡淡的長眉毛,努力回憶和朱延年認識的經過,卻怎麼也想不起朱延年有啥五毒不法行為。
今天會上聽到的,在馬麗琳來說,都是新鮮事。
她像是墜入朱延年迷人的陷阱裡,過去一直糊裡糊塗過日子,今天才算是撥開雲霧,看清了朱延年的猙獰面目。
她有點恨朱延年,一想起朱延年待她不錯,賺了錢都花在家庭的費用上,又有點憐憫他。
但聽到會上大家揭發的壞事,都罵他是不法的資本家,又不敢同情他。
她心裡這種複雜的情緒,使得她的思路亂了,像是一把沒有頭緒的亂絲,不知從何想起。
她苦惱地說:
“我實實在在不曉得呀!我心裡亂得很,讓我回去吧。
”
“那你先回去也好,我們再談吧。
”
馬麗琳無精打采地點點頭。
童進等她走出去,自己就找黃隊長去彙報。
散會以後,黃仲林和朱延年一同走進了X光部。
黃仲林坐在轉椅上,朱延年坐在他左側面的一張椅子上。
下午的陽光從窗外射來,屋子裡顯得有點悶熱。
黃仲林拿出小筆記本和新民牌自來水筆,說:
“你說要向我個人坦白,現在說吧。
”
黃仲林拿着筆,準備記。
朱延年回過頭去看看門外邊有沒有人,他怕童進站在外邊,又怕黃仲林把夏世富找來。
黃仲林以為他是怕别人聽去,便安慰他:
“說吧,沒有人來的。
”
黃仲林把門關上。
“好,我說。
”朱延年像是早就準備好了似的,不假思索地說,“我坦白:上海解放前,我開過五萬多支盤尼西林的抛空賬單,這是盜竊國家資财的行為;去年小号的營業發展,單拿六月份來說,營業額就是三十六個億,賺了不少錢,這是暴利……”朱延年一條條說下去,一共說了五條,最後說:“在我們新藥業當中有個舊習慣,常常在風月場中談生意,我為了做生意,也難免參加參加,這是腐化堕落,是舊社會的壞作風。
今後我要痛改前非,改造思想,做一個新社會的新人物,這點,我在這裡一并交代。
”
黃仲林聽朱延年說的牛頭不對馬嘴,幾次想打斷他的話,都忍耐下來,看他究竟說到啥地方去。
等朱延年一說完,他實在忍耐不住了,闆着面孔質問朱延年:
“你和我開玩笑嗎?”
“豈敢,豈敢!”朱延年彬彬有禮地欠欠身子。
“那你為啥不老實?”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
“解放前的事,不屬于‘五反’範圍以内,國家也沒有限制每家商号做多少營業額,你不曉得嗎?”
“這個,這個……”朱延年很焦急地抓自己的頭皮,做出好像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