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進知道欠志願軍的貨品至少也有一億多款子,咬着牙齒,憤憤地說:
“朱延年這個沒心肝的東西!”
“我們上了朱延年的當了!”戴俊傑望着牆壁上那些賀幛賀匾說。
“不要緊,”童進說,“戴同志,我們一定給你想辦法,說啥也不能讓志願軍同志吃虧……”
“你們有啥辦法?”戴俊傑想起早一會在門口聽童進對大家報告的困難情況。
“我們可以告訴法院,”童進說,“要他們首先償還你們的債務……”
“不,别的債戶會有意見的。
我把朱延年的情況打個報告給組織。
等候法院統一處理好了。
”
“那太對不起你了。
”童進抱歉地說。
“現在隻好這麼辦了,也不能怪你們。
”戴俊傑站了起來,留下他在上海的地址,說,“我在上海還要待一陣子,法院有消息,請你馬上告訴我一聲。
”
童進一邊送他,一邊說:
“好的,一定忘不了!”
大家一直把戴俊傑送到樓梯口那兒,望着他的背影消逝在樓梯下面,才不舍地回到店裡來。
童進準備去吃早飯,突然有一個人氣咻咻地跑到他面前,自稱是信通銀行派來的,要找夏世富,夏世富走在童進前面,從那個人口音裡早知道是誰,身子一閃,溜進經理室去了。
童進要葉積善把夏世富找來見那個人。
他徑自吃早飯去了。
童進匆匆吃了兩碗稀飯,剛放下筷子,夏世富一頭鑽進來了,上氣不接下氣地對童進說:
“不好了,又出了事!”
童進見他神色慌裡慌張,頓時緊張地站了起來,問:
“啥事體這樣慌張?”
“信通銀行停止透支戶頭,那筆質押借款又出了毛病……”
“啥毛病?”童進驚詫地問,“是不是那筆一億五千萬的質押借款?不是用S.T抵押的嗎?有啥毛病?”
夏世富不禁笑了,知道童進還蒙在鼓裡,但又怕别人知道,矜持地說:
“金懋廉聽說朱延年出了事,就叫人查和福佑往來的賬,質押借款的貨物都打開來看,他們說那五桶S.T是假的,裡面是氯化鉀……”
童進大吃一驚,圓睜着兩隻眼睛,說:
“竟有這樣的事體?”
夏世富見童進面孔變色,暗暗發慌,生怕連累到自己頭上,半吞半吐地說:
“是呀,我也覺得奇怪……”
夏世富的頭低了下去,慚愧地望着地上。
童進發覺他神色有異,便問道:
“是不是有這樣的事?”
“這個,這個……”
夏世富結結巴巴地說不下去,越發引起童進的懷疑。
他追問道:
“你說呀,是不是有這樣的事,朱延年做的壞事體,同你也沒有關系,怕啥!”
“不怕,不怕,”夏世富的臉色發青,說話很不自然,“是的,一點也不怕。
”
“說啊!”
夏世富見童進一再催促,心頭更加恐慌,一時答不上來,支支吾吾地問:
“說啥呀!”
童進料想這件事一定和夏世富有關,打破他的顧慮說:
“就是你經手的也沒關系,是朱延年要你辦的,責任該由朱延年負。
現在你還不說出來,那就有責任了。
”
“你這話,對,”夏世富定了定神,說,“是有這麼一回事,五桶氯化鉀,貼的S.T商标……”
“信通銀行的人怎麼說?”
“金懋廉派人來查問這樁事體。
”
“那你告訴他就是了。
”
夏世富把舌頭一伸,彎着背說:
“這個罪可不小呀!能說出來嗎?”
“朱延年做的壞事體,我們不應該代他隐瞞,不管多大的罪,做了的事,都應該承認。
”童進因為昨天夜裡沒有睡覺,眼睛布滿了血絲,但講話還是很有力量。
“說出去信通要追還押款的。
”夏世富對童進說,“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不必再考慮,押款當然要追還的。
這是朱延年做的壞事體。
”童進想起朱延年的壞事,大家揭發的越來越多,應該叫馬麗琳來應付。
他說,“你去和信通的人說明白好了,有事,我負責。
”
“好的。
”夏世富擡起頭來,腰也直了。
他想起剛才信通銀行那個人的話,又補了一句,“他們要追還福佑所有的欠款,還要到法院去告哩!”
“我打電話把馬麗琳叫來,要他們等候消息好了。
”童進忘記身上的疲乏,也不想打盹了,惦記料理店裡的事要緊。
他希望把每一件事都辦好,不能辜負組織和群衆對他的信任和委托。
夏世富走出去,童進立刻打電話給馬麗琳。
馬麗琳不肯來,要童進到她家去說。
他想了想,決定和葉積善一道去。
他們兩個人走出經理室,擡頭一看:欄杆外邊又站滿了黑壓壓的人群,在叽叽喳喳地叫嚷,要讨還朱延年的欠債。
童進留下葉積善和大家談。
他和夏世富找馬麗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