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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五點鐘。

    朱瑞芳把徐義德拉到她的卧房裡,談了一會,她一個勁兒搖頭: “我不相信,你真的一點也不曉得。

    你總拿我們女人家不當人看,回來啥也不說,從來不談正經的。

    ” “哪件大事體沒和你商量?” “我沒有這個福氣。

    ”她否認道,“你啥也不和我商量,我蒙在鼓裡過日子。

    ” 徐義德并不把她的攻勢放在心上,聳一聳肩膀,微笑地說: “守仁到香港去,給你說了沒有?‘五反’廠裡的事,和你商量沒有?工商界消極不滿的情緒,告訴你沒有?你仔細想想看,哪件大事體沒有和你談過?” 她認真地想了想:這些事确實和她談了,沒談的事,一時想不起來,可是不服。

    她說: “反正我外邊的事體一點也不曉得。

    ” “難道要我把肚子剖開給你看嗎?”徐義德拍一拍他的滿是脂肪的隆起的大肚子。

     “那邊的情形你從來沒有講過……” 朱筱堂到徐公館那天,把鄉下的情形詳細給姑媽談了一通。

    他訴說母子倆受苦難的熬煎,不知道哪一天才有重新出頭的日子,像過去那樣在村裡威風凜凜地過舒服的生活。

    鄉下悶塞的很,除了報紙上的新聞,啥消息也聽不到。

    他想姑爹一定知道台灣那方面的消息,不敢當面問姑爹。

    姑母說,不要緊,有她在,别怕,有話當面說好了。

     前天晚上,大太太和林宛芝已經上床睡覺了,朱瑞芳把徐義德帶到樓下書房裡,朱筱堂和徐守仁早在那裡等候多時了。

    朱瑞芳走進去,反手關了書房的門,直截了當地對朱筱堂說: “你姑爹在這裡,有話,當面說好了。

    ” 朱筱堂腼腆地望了徐義德一眼,見姑爹器宇軒昂,坐在沙發上,面孔對着書櫥裡的《萬有文庫》,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心中好不高興。

    他不願低首下心,沒有啧聲。

     徐義德給朱瑞芳硬拉進來,已經憋了一肚子氣,進門看見朱筱堂和守仁這孩子在裡面,更是氣上加氣,一聽朱瑞芳開門見山兩句話,越發惱怒了。

    他深深感到自己受騙了。

    朱筱堂到了上海,他設法避免和朱筱堂單獨接觸,總是拉着林宛芝或者大太太在一道,使得朱筱堂無從開口。

    朱筱堂到上海來的目的:一是打聽台灣那邊的消息,二是想弄點錢。

    他完全清楚。

    朱筱堂已不是當年的朱筱堂,朱暮堂不知道埋在啥地方去了,骨頭怕已成了灰。

    朱家的天下早完了。

    朱家的人在鄉下成了臭狗屎,誰見了他們都遠遠離開了。

    朱筱堂到上海,當然也不會是香的。

    朱徐兩家是至親,朱瑞芳又給他生了守仁這寶貝兒子,沒法遠遠離開朱家,更不可能和朱家一刀兩斷。

    朱筱堂這次到上海來,他盡量不讓親友知道,怕出意外,沾惹到他的頭上。

    他暗中遠遠離開朱筱堂。

    現在朱瑞芳把他和朱筱堂拉在一道,還有守仁,盡是朱瑞芳身上的人,叫他無從借口推卻。

    更糟糕的是她要朱筱堂當面問姑爹,使他無處躲閃。

    他哪能和朱筱堂談這些事?萬一傳揚開去,一定會連累到他的頭上。

    他犯不着冒這個危險,并且這件事對他有百害而無一利。

    不告訴朱筱堂呢,對他有百利而無一害。

    朱筱堂生氣嗎?他才不放在心上哩。

    朱家人财兩空,在鄉下的勢力完蛋了。

    今後他用不着朱筱堂了。

    要是朱筱堂從此不再上徐家的門,謝天謝地,才巴不得哩。

    他下了決心,争取主動,封住朱筱堂的嘴,毅然地說: “我們蹲在上海,和你們蹲在無錫差不多,那邊的情形也不大清楚……” 朱筱堂一聽這口氣,他啥閑話也講不出來了,心裡又是生氣又是沮喪。

    他不相信姑爹真的不清楚那邊的情形,他在上海熟人那麼多,會不聽到一些嗎?為啥不肯告訴他呢?地主不吃香了,朱家垮台了,姑爹不把他看在眼裡了。

    這次白來上海一趟了!他嘟着嘴,決心不再問姑爹,幹脆回到鄉下去,聽天由命,今後再也不跨徐家的大門。

     朱瑞芳以為朱筱堂會追問下去,見他不說話,又皺着眉頭,像有心思。

    徐義德呢,仿佛已經辦完了這件事,掏出一支雪茄來,點燃,悠然自得地抽着。

    徐守仁見大家不吭氣,他望着朱筱堂,莫名其妙地問: “筱堂,你不是要和姑爹談嗎?怎麼現在又不談呢?”“沒有談的。

    ”朱筱堂發覺這句話有點過火,又收不回來,于是改口說,“姑爹已經談了。

    ” 朱瑞芳發現朱筱堂不滿的情緒,而徐義德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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