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驚奇,但馬上鎮定地接過來,說,“是啊,我曉得……真的……”
湯阿英沒有注意她的神情,隻是焦慮鐘珮文的病情,對她說:
“我們一同到醫院看看他去。
”
“看他?”她圓瞪着眼睛對着湯阿英,好像問湯阿英:要我去看鐘珮文嗎?管秀芬去看鐘珮文?這樣好嗎?如果是讓别人知道了,特别是陶阿毛知道了,要責備她哩。
不去,不能去。
旋即她又問自己:為啥不能去看鐘珮文呢?他是工會的文教委員,又是夜校的教員,她還聽過他的課哩。
他生了病,又沒有過危險期,忍心不去看看嗎?不去?餘靜和湯阿英一定會說:你看,管秀芬這人多沒良心,知道鐘珮文在醫院裡很危險,約她去看看也不肯,這太說不過去了。
她定了定神,說,“好哇,當然要去看他,現在就去吧?”
餘靜察覺管秀芬神色有異,她也知道鐘珮文很喜歡管秀芬,隻是管秀芬不把他放在眼裡。
她看管秀芬先是很為難,現在又有點勉強。
她出來解圍,說:
“我和阿英到醫院去看看就行了。
”
“我呢?”越是不叫管秀芬去,她越要去,“我也去。
”“用不着了,”餘靜站起來說,“辦公室裡沒人,你留下來,也許有啥事體……”
“不,我去看看他們……”
她把“們”字講得很重,她随着餘靜向外邊走去。
剛走到門口,陶阿毛來了。
他今天到車間去轉了一下,摸了一下昨天夜裡的情況,發現管秀芬不在,估計一定到了黨支部辦公室,便追蹤而來。
他一見了餘靜,馬上皺着眉頭,露出十分憂慮的神情,用同情的口吻說:
“真不幸,昨天晚上……”
“你全曉得了嗎?”餘靜問他。
“剛才聽他們說的。
”
“不曉得是誰搞的鬼。
”湯阿英憤怒地說。
“是啊,不曉得是誰搞的鬼,也許是氣候關系吧。
不管怎麼樣,造成我們廠裡很大損失,昨天夜裡差點開不出車哩!這事一定要好好調查調查,餘靜同志,查出來,要重重的辦!”
“你說的對。
”
“你們到啥地方去?”陶阿毛看管秀芬她們站在餘靜後面,便問餘靜。
“上醫院去看看他們。
”餘靜邊走邊說。
“對呀,我也正想去看看老趙他們,聽說病不輕哩。
我們一道去吧。
”
管秀芬看了他一眼,邁着猶豫的步子,默默地随着餘靜走去。
她們走出大門,管秀芬發現陶阿毛不見了,她高興極了,免得有他在,叫她難處,看鐘珮文不好,不看也不好。
她們站在公共汽車站上,管秀芬希望馬上來一輛車,那就完全可以甩開陶阿毛了。
偏偏公共汽車不來。
一會,遠遠有一輛公共汽車來了,她真開心。
可是,陶阿毛也跟着趕到了。
他手裡還拿了一個長長的報紙包兒。
她們走進長甯醫院,首先到了鐘珮文的病房。
這是一間雙人房,因為他中毒的深,要好好休息,特地從大病房搬到這裡來的。
白色窗帷拉開一半,陽光照着白色牆壁。
鐘珮文睡在床上,給白色的被子蓋着,隻有一個頭露在外邊。
餘靜悄悄跟在劉醫生後面走了進去。
劉醫生講話的聲音很低:“鐘同志的身體很結實,抵抗力很強,一般的病他不在乎。
他抵抗不住的病,就比别人的重。
昨天他是最後一批送到我們院裡來的,經過診斷,他中的毒比别人深……”
管秀芬聽到這裡,下意識地“哦”了一聲,透露出對他的關懷。
陶阿毛在後面,臉色蒼白,像是一個小偷突然被人捉到。
他的腿有點發軟,幸好他站在最後,沒有任何人注意他。
餘靜想起昨天晚上他和譚招弟争論的神氣,同意劉醫生對他的分析。
她走到床邊,見鐘珮文閉着眼睛,回過頭來小聲問劉醫生:
“現在怎麼樣?”
“拂曉的辰光,眼光四處尋找,嘴裡胡言亂語,一會叫餘靜,一會叫趙得寶,一會兒叫管秀芬……”
管秀芬的臉刷的紅了,像是一片晚霞,晚霞上面給烏雲似的頭發蓋着,兩隻眼睛閃着羞澀的光芒。
她怒力保持鎮靜,不好意思地站在那裡,又不好意思走開,真是進退兩難啊!她機靈地漫然插了一句:“一定是催我給牆報寫稿子。
”
劉醫生絲毫不知道他的話觸動了一個少女内心的秘密,他平淡地往下說:
“一會又叫譚招弟,隻聽到這些名字,含含糊糊地不曉得說啥……”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