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射到玻璃窗上,把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昨天一夜綿綿的秋雨仿佛給大地洗了一個澡,窗外的柳樹在陽光中綠油油的發亮,柳條兒在晨風中得意地飄飄蕩蕩。
巧珠躺在床上,一睜開眼就想起昨天晚間的事體。
她跟奶奶上床睡覺,打算等奶奶睡了,她自己下床去問問娘,為啥奶奶忽然對她不好了。
她還沒有想好該怎麼和娘談,自己便沉沉入睡了。
巧珠現在有點後悔,對娘不住,讓娘一個人留在屋子裡,沒一個人理她。
巧珠在床上輕輕叫了兩聲“娘!娘!”沒有應聲。
她不敢放大嗓子叫,怕驚醒了奶奶。
她悄悄跳下床,披着衣服,來到了隔壁房間,一進門便大聲叫道:
“娘!娘!”
奇怪,娘不答應她。
難道娘生氣了嗎?她昨天夜裡确實想起來看娘的呀,隻怪自己睡着了。
她迅速走到床前,用着懇求原諒的語調說:
“娘,娘,我來了。
”
還是沒人應。
娘不理巧珠了嗎?昨天巧珠不是不想理娘,是奶奶把巧珠硬拉走的啊!娘當面看見的呀!她拉開蚊帳,兀自吃了一驚:娘不見了,隻是爸爸一個人在那兒熟睡。
她上去推爸爸的胳膊,驚慌地高聲喊叫:
“爸爸,爸爸,娘不見了!”
張學海從夢中驚醒,霍地坐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問:
“啥事體呀?這麼大驚小怪的!”
巧珠指着床外邊空的地方,急着說:
“你看,你看!娘不見了!”
他驚愕地跳下床來,眼睛向屋子裡一掃:不見湯阿英的影子,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不禁失口叫道:
“阿英,阿英!”
沒有人答應。
他拉着巧珠的手,想帶她去找阿英,匆匆走去,到門口那裡,猛可地給一隻皮膚發皺和點點黑斑的手攔住了:
“到啥地方去?”
巧珠奶奶擋住去路,兩隻眼睛威嚴地盯着兒子。
張學海心頭一愣,慌忙退後一步,說:
“阿英不見了。
”
“不見了?”巧珠奶奶也有點吃驚。
奶奶徑自走到屋子裡,用眼睛巡視了一下陳設,床上的被單沒少,衣箱沒動,桌子上的東西不缺,知道湯阿英是空着手走的。
她一屁股坐在靠窗口的闆凳上,氣呼呼地說:
“這樣的女人,你還留戀嗎?”
“娘,”他看了娘一眼,看她的臉繃得緊緊的,便慢慢說下去,“找阿英要緊,别出事體。
”
巧珠奶奶一聽這話,像是飲了一副清涼劑,頭腦頓時清醒,說,“你說的倒也是的。
誰曉得她到啥地方去呢?”
“我去找她回來……”
“我也去,”巧珠一直惦記着娘,看奶奶那一副可怕的神情,她站在爸爸身邊,沒有敢吭聲。
聽說要去找娘,她心裡可高興了,早就該去找了。
她暗暗碰一碰爸爸的手,小聲的說,“快走吧!”
“好,”他還站在那裡不動,兩隻眼睛望着巧珠奶奶,聽她的意見。
“上海這麼大,到啥地方去找呀?”
奶奶一松口,他馬上接着說:
“會不會到譚招弟那裡去?也許到張小玲的家裡?我們從前住在草棚棚有不少熟人……”
“要找,你就去吧。
”巧珠奶奶點點頭。
“我也去。
”
“你?”奶奶瞪了巧珠一眼,說,“你不上學了嗎?野丫頭。
”
“我,我……”巧珠嘟着小嘴,哀求道,“我去……去……”
“不準去!”奶奶嚴厲地說,“快洗臉打辮子,吃了飯,去上學!”
巧珠側過臉去,從爸爸的胳膊窩的空隙看到空蕩蕩的床,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