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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牢房裡?隻怪爸爸不好,不給他錢花。

    他沒有辦法,才和樓文龍去偷自行車。

    要是有錢花,怎麼會偷自行車呢?不偷自行車,怎麼會被捕呢?他越想,越認為爸爸不是。

     但是爸爸也給他帶來了希望。

    爸爸是工商界的紅人。

    工商界的大亨們,哪一位不認識大名鼎鼎的徐義德?黨和政府的首長沒有一個人不知道工商界這把鐵算盤的。

    爸爸的名氣大,兒子的名氣自然不會小。

    徐守仁是徐義德的獨生子,這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不管爸爸怎麼不好,難道就讓兒子關在監獄裡,閉着眼睛不管?他不相信爸爸真的這樣狠心;就是爸爸果真這樣,媽媽也不會答應的。

    媽媽一定要爸爸出把力,找人說句把話,他馬上可以出去了。

    這麼說,縱或樓文龍不知道他被捕,他也可以靠爸爸的牌頭出去的。

    他兀自點點頭,心中很坦然了。

     他雙手抱住膝蓋想着想着,頭不斷往下垂,最後幹脆靠在膝蓋上,沉沉睡覺了。

    等到看守把他叫醒,已經快開中飯了。

    他胡亂吃了一些飯菜,又迷迷糊糊睡去。

     下午,他給叫出去過了堂,一一承認了自己的罪行,而且交待是和樓文龍一起動手的。

    他把樓文龍三個字說得非常清楚而又有力,果然那個像是承辦員的人十分注意,詳細地問了樓文龍的年齡住址和他們認識經過,讓他在口供上打了手印,随後他就回到号子裡來了。

     他心裡想,樓文龍在公安局裡确實有名氣,一提到樓文龍三個字,個個都凝神靜聽,仿佛都認識樓文龍。

    唯一使他還有點不放心的是:那個承辦員問得那麼詳細,不像是認識樓文龍。

    接着,他又給自己解釋:可能懷疑他認識的樓文龍是另一個樓文龍,要問問清爽。

    他心裡笃定了,等候樓文龍給承辦員打一隻電話。

     一天過去了,又一天過去了。

    他在号子裡沒有得到任何消息,樓文龍沒有消息,家裡也沒有消息。

    樓文龍也許還不知道他被捕了,當然不會給公安局打電話;爸爸和媽媽可是親眼看着他給抓走的,為啥也不托人說說人情呢?為啥不來看看他呢? 第二天下午,鐵門開了,看守要他出來,把随身的物事帶着,他以為是釋放了,心中暗自感謝樓文龍真夠朋友,一定給他打了電話。

    走出号子,看守告訴他轉送到提籃橋監獄。

    他兀自愣了一下,站在那裡竟忘記走路。

    他上了囚車,悶在裡面,啥也看不見,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條馬路,隻聽見電車壓過軌道的震動的聲音和汽車喇叭的嗚嗚聲,他感到親切。

    一個不好的兆頭忽然閃過他的腦海:看守的話是不是騙他的?為啥突然要送到提籃橋監獄,是不是送到另外一個地方,隻要一粒子彈就可以把他的性命結束了,以後啥人也見不到了,樓文龍見不到了,徐愛卿也見不到了,媽媽見不到了,爸爸也見不到了! 這個可怕的念頭使他緊張起來,他木愣愣地望着囚車裡的人,可惜裡面黑洞洞的,人們的面孔也看不清爽,坐在囚車靠門那裡的人民警察稍為可以看到些輪廓,一雙炯炯有光的眼睛正盯着他看。

    他不敢問人民警察,也不認識别人,低下頭來,在想有啥辦法讓家裡人知道:他已經從公安局給解到另一個地方去了。

     他現在毫無辦法。

    他恨不得打開囚車的門,然後跳下車來,飛奔而去。

    可是人民警察手裡拿着槍,警惕地注視着他! 囚車開進了提籃轎監獄,他随着人民警察走進了高大的紅磚牆,他的心稍為安定了。

    他抹了額角上的冷汗珠子,暗暗感到剛才在車上的恐懼是多餘的。

    他的罪名頂多也不過是一名小偷,怎麼會拉出去槍斃呢? 老看守段振立把他帶進了一個大的号子,裡面已經住了三個犯人了,年紀很輕,看不去不過二十上下。

    段振立指着那三個青年對徐守仁說: “你們都是同行。

    ” 那三個人望着徐守仁穿的整整齊齊,暗自有些吃驚,懷疑地異口同聲地問段振立: “大叔,他也是……” “和你們一樣,我也有點奇怪。

    ”段振立看了徐守仁一眼,微微笑着說,“天下的怪事真多,我在這裡混了二十年,還沒有見過小開也多了一隻手,變成了小偷。

    ” 徐守仁輕輕低下了頭,不好意思地撫摩着灰布人民裝的口袋,沒有理睬段振立。

    段振立又問他: “你爸爸不是上海有名的資本家,你還少了錢花?為啥要去偷别人的自行車?” 他的臉绯紅,受不了段振立的奚落,挺起胸脯來說: “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擔。

    我做的事體,同你沒有關系。

    ” “同我沒有關系?當然沒有關系;有關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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