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啥?”
他沒有接爽身粉,一把抓住她的右手,順勢把她摟在懷裡。
她想起大太太在佛堂裡念經,徐義德也在客廳裡,她猛可地從他懷裡抽身出來,嚴肅地對他說:
“你怎麼可以這樣?”
“不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
”
“我偏要這樣。
”他邁開腿要走上來。
她舉起手來制止他:
“祥!”
他嘻着嘴,問道:
“怎麼樣?”
“義德在樓下等我哩……”
她慌忙退出衛生間,走出卧房,反手把門輕輕關上,匆匆往樓下走去。
走到樓梯中間,她踟蹰了,用繡着一朵水紅牡丹的淡青麻紗手帕拭去額角上滲透出來的汗珠,扪着胸口,感到心裡跳得慌,慢慢喘了一口氣。
在樓上,她給馮永祥糾纏了好半天,徐義德那個精靈鬼一定會疑心,問起來怎麼回答呢?早知這樣,不該領他上去。
她一邊想着,一邊走下去,到客廳門口,遲疑了一下,終于硬着頭皮走進去了。
徐義德一個人陷在沉思裡。
他深深抽了一口煙,吐出一個乳白色的煙圈,凝神地望着圓圓的煙圈慢慢變大,變扁,變成幾縷青煙,袅袅地散開去。
接着,他抽了一口,又吐出一個乳白色的圓圓的煙圈……。
他在想怎麼和馮永祥談民建上海分會的事。
從旁聽到,改選醞釀得快成熟了,而他在這次改選中能否有個職位,到現在還沒有眉目。
馮永祥最近更加忙碌,很難看到他,即使見上一面,一霎眼的工夫,又不知道他到啥地方去了。
對于徐義德插足民建上海分會的事,馮永祥是支持的,可是總不具體,把徐義德吊在半空中,兩腳不着地。
今天馮永祥答應來吃晚飯,看上去事體大概有些苗頭。
他希望馮永祥今天的情緒很好,談起來才有把握。
他在想怎麼樣才能叫馮永祥高興。
今天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絕不能錯過。
林宛芝蹑着腳尖走到他的身旁,舒暢地吐了一口氣,心裡平靜了一些,等了一會,才低低咳了一聲。
他轉過臉來,關心地問:
“一切都給他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
“水熱嗎?”
“熱。
”她怕他問為啥在樓上待這麼久,暗中解釋道,“他嫌水不熱,又給他放了一遍。
”
“對,他同我一樣,喜歡洗熱水澡,躺在盆裡泡一陣,可真舒服。
”
“你們真會享福。
”
“他最講究這些。
他還要啥物事嗎?”
她低下了頭,一陣紅潮從她脖子那兒升起,搖了搖頭,說:
“沒有。
”她用眼角瞟了他一眼。
他沒有注意她的表情,淡然地說:
“沒要就算了。
”他接着說,“你把家裡藏的女兒紅①拿一點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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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女兒紅,紹興名酒。
當一生下女兒時,父母就買好整壇酒埋在地下,待女兒出嫁時取出備用,味醇。
“這是上百年的陳酒,你不是說留着自己慢慢喝嗎?我早叫他們封上了。
”
“叫他們打開,今天要好好招待他一下。
”
“不敢當,不敢當。
”
馮永祥滿面春風,微笑地走進來,向徐義德拱拱手,徐義德立刻站起來,迎上去:
“怎麼這麼快就洗完啦?”
“聽說德公要請我喝上百年的女兒紅,我就趕快下來了。
”
“你在樓上哪能曉得?”
“我聞到酒香。
”
“還沒有開酒壇,你就聞到香味,鼻子真尖!”
“不是我的鼻子尖,是你的酒太香了。
”馮永祥坐到沙發裡,翹起二郎腿,搖了搖,說,“在你家淴浴,真舒服。
”
她聽到這一句話,有意轉過臉去,不看馮永祥。
徐義德聽的心裡高興極了,連忙應道:
“隻要你滿意,歡迎你常到我家來淴浴。
”
“那太驚擾了。
”
“這點小事體不算啥。
我們是好朋友。
我的家就等于是你的家。
”徐義德竭力奉承,一點也不感到害臊。
“豈敢,豈敢!”馮永祥偷偷地睨視了林宛芝一眼。
林宛芝實在聽不下去,她站起來,借口去開女兒紅,徑自到餐廳裡面去了。
徐義德送了一支金頭的三9牌英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