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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樓文龍的底細了。

    他一骨碌坐了起來,打了一個哈欠,說: “你來了,還是在裡面休息休息好。

    ” 樓文龍斜着眼睛向朱延年睨視了一下,覺得這人好生奇怪,不曾見過,聽他口氣,又仿佛認識。

    徐守仁連忙給他介紹: “這是我舅舅,福佑藥房的總經理。

    他了吃官司。

    這兩天來的犯人多,我就和他調到一個号子裡了。

    ” “哦!”樓文龍兩隻手交叉地在胸前抱着,朝朱延年渾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恍然大悟地驚喜道,“原來是鼎鼎大名的朱延年,我在報上早見過你的大名。

    你抓進來那天,《新聞日報》的頭版登了好大的新聞。

    想不到我們在這裡見面,真是有緣千裡來相會!你是上海灘上有名的大人物,在工商界吃的開兜的轉,大名早就飛進我的耳朵裡了。

    進來了,很好吧?” “這麼堅固的房子,現成的床鋪,一天三餐茶飯,晚上睡覺,門外邊還有人守夜,連一張鈔票也不要。

    這麼舒服的日子,到啥地方去找?” “所以我也進來了。

    ” “歡迎,歡迎!” 晚上,樓文龍躺在床上蒙頭大睡,不時發出低沉的輕微的鼾聲。

    從鐵門的小方洞口透進來黯弱的燈光,照得朱延年他們的号子裡有一線昏暗的光芒。

    弄堂裡看守橐橐的皮鞋聲有規律地一步一步遠去,整個監牢裡顯得陰森森的,沉寂寂的。

    朱延年小聲對徐守仁說: “阿飛這回叫政府一網打盡,樓文龍的勢力也完哪。

    ” “舅舅,你怎麼曉得的?他給你說了嗎?” “憑我這雙眼睛,在上海灘上混了幾十年,誰在我眼前也蒙混不過去。

    一看那架勢,一聽那口氣,我就曉得他完蛋哪。

    你别想他可以救你出去,他啥辰光能跨出這道門檻,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 “真的嗎?” “不信,你看着好了。

    你的案情不重,就是判了徒刑,你爸爸想點辦法,也可以提前出去。

    他在上海灘上是個紅人。

    工商界的大亨,他沒有一個不認識的,他同政府首長也有往來。

     隻要他肯開口,我看你可以出去!” “如果判了徒刑,也能提早出去嗎?”徐守仁從來沒想到這個問題,他日夜隻是盼望出去。

     “當然能夠提前,法院裡叫作假釋:一種是在監牢裡勞動學習改造好的;一種是有面子有人情走門路的,都可以提前釋放。

    前一種靠不住,啥叫做改造好?标準還不是由他們定,話由他們說的算。

    沒有人情,一輩子也不會改造好。

    下回接見,你給媽說一聲,姐夫聽我姐姐的話,隻要她點頭了,事體就有九成。

    ” “哦!”徐守仁半信半疑。

     “做舅舅的不會叫你上當。

    ” “舅舅為我好,不會叫我上當的。

    ” “這就對了。

    你出去,對我也有好處,可以叫姐姐給我活動活動,我也好早點出去。

    ” “隻要我出去了,舅舅,你放心,我一定告訴媽媽,給你想辦法。

    ” “你是一個有出息的人,”朱延年盡量給徐守仁灌米湯。

    他看準了徐守仁是一棵搖錢樹。

    徐義德雖說身體健康,但終究是上了年紀的人,家裡養了三個老婆還不夠,在外邊又和一些女人胡混,特别是江菊霞,整天纏着徐義德不放。

    姐姐最初并沒有發覺,他參加星二聚餐會以後,便發覺徐義德和江菊霞有暧昧關系,馮永祥有時當着衆人的面刺他們二人一句兩句,江菊霞默認,徐義德不辯白。

    在工商界可以說沒人不知道這件事的。

    他為了讨好徐義德,樂得睜一眼閉一眼,看到的聽到的那些風流韻事,他藏在肚子裡,從來沒有告訴過姐姐。

    他深知朱瑞芳的厲害,有名的醋壇子,讓她知道了,準要鬧翻了天,追究起來發覺是從他嘴裡洩露出去的,那他在徐義德面前挨不完的罵,要兜着走的。

    後來姐姐從别的地方知道了,他裝糊塗,也就混過去了。

    徐義德和那麼多女人往來,吃多少補藥也無濟于事,說不定什麼時候去見閻王。

    徐義德一翹辮子,整個滬江的企業還不是落在徐守仁這位大少爺手裡。

    徐守仁隻知道吃喝玩樂,管理企業,一竅不通。

    這時候需要人給他辦事,委托給自己的親舅舅再好沒有了。

    福佑即使不能重整旗鼓,滬江大有可為,那苗頭比福佑還大。

    他想到這裡,越發認為自己的前途還是非常遠大,先從徐守仁身上下功夫,把這位大少爺抓在自己的手裡,什麼事體都好辦了。

    他說,“你雖然年紀輕,可是很講義氣,你的前途比你爸爸還要遠大。

    ” “就憑我這塊材料?”徐守仁很高興,心裡十分舒暢,他覺得舅舅是天下的大好人,看出他有遠大的前途。

    他原來隻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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