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指着她的腳。
“沒事我就站着?”
“做啥?”
“不是和你談話嗎?”
“沒和我談話以前,看見你站在那裡不動,我才進來的。
”
郭彩娣的臉刷地一下紅了。
她不了解管秀芬看見她打擦闆沒有。
她想混過去,把話題岔開:
“你别耽誤我跑弄堂吧。
”
“你不好好執行工作法,怪不得出那麼多白花哩,快變成白花大王啦!”
“出多出少,管你啥事體?”
“我要記錄啊。
”
“看這許多的錠子,又是老爺車子,執行啥工作法呢?你說的倒輕巧。
你這個記錄工啥辰光也來擋擋車看,别老是站在旁邊說風涼話。
”
“湯阿英怎麼就行呢?”
“她的弄堂好。
我要是有那麼好的弄堂,我也會少出白花的。
”
“真的嗎?”
“啥人和你瞎三話四?”
“我告訴工會去。
”
“你把記錄做好了,不出差誤,我就謝天謝地了。
快做你的活去吧!”
郭彩娣不再理她,徑自向弄堂前面走去。
管秀芬真的到工會去了,推門一看:韓工程師和郭主任正在和餘靜談話哩。
她沒有作聲,悄悄地坐在餘靜右邊,聽韓工程師他們談話。
餘靜把解決生活難做的任務交給韓雲程。
他知道這副擔子十分沉重,但感到榮幸,認為是他生平承擔的重大而又光榮的任務。
他和郭鵬整整跑了兩天車間,發現清花車間和鋼絲車間沒有經常根據不同的原棉品質,來調整機器設備,使得原棉去雜未盡,影響了棉卷和棉條的品質。
根據韓雲程的建議,采取了一系列的技術措施:清花車間在和棉時,盡量把原棉扯碎,保證每一塊的重量不超過半磅,合理調整清花機隔離和風力,增加落棉當中的雜質。
對那些雜質比較多的原棉,再增加一道開棉機處理。
鋼絲車加速了蓋闆速度,調整了除摩力的高度,增加了斬刀花。
黨支部和工會在前紡進行動員和說服工作。
提出“前紡要為細紗車間生活好做而服務”的響亮口号。
可是細紗車間的生活還是難做,斷頭率依然很高。
韓雲程在試驗室裡,對郭鵬說:
“問題恐怕還在細紗間。
”
“現在前紡一點問題也沒有了,自然是細紗間。
”“要細紗間工人試驗,”韓雲程眉峰聳起,說,“問題就麻煩了。
”
“為啥細紗間一試驗,問題就麻煩呢?”
“你不了解,那裡頭人事關系複雜。
最近生活難做,細紗間的姊妹又鬧不團結了,張三怪李四,李四又怪張三,我們一插手,便會卷進是非渦裡面去了。
”
“那就算了吧。
”郭鵬自從韓雲程入了工會,有點羨慕,又有點嫉妒。
這回餘靜把解決生活難做的任務交給韓雲程,更叫他心裡難過,特别是梅廠長和徐總經理也支持韓雲程解決生活難做的問題,使他大惑不解。
他對徐總經理總算賣足了氣力,叫他做啥,他就做啥,從來沒有二話說的。
他想“五反”以後,他這個工務主任大概可以提升為工程師了,可是一直沒有消息。
他對這次解決生活難做問題并不熱心。
韓雲程拉着他一道研究,他不好拒絕,何況還有徐總經理的支持哩。
萬一研究成功了,也有他一份功勞;不能解決問題呢,那也沒有關系,不是他的責任。
現在韓雲程碰到細紗間,感到燙手,很好,可以打退堂鼓了。
韓雲程卻不肯打退堂鼓。
餘靜的話給了他很深的影響。
現在廠裡所有的技術問題都交到韓雲程這裡來。
他提出的清花車間和鋼絲車間的技術措施的決定,馬上得到餘靜和行政上的支持。
餘靜還親自對車間工人說過:凡是生産上有啥技術問題,大家都要接受韓工程師的指導。
他得到組織上這樣信任,哪能甩手不管呢?他奇怪地望着郭鵬:
“算了?”
“你不是說細紗間是是非渦嗎?我們插手進去,傷了和氣,以後工人可要罵死我們啦。
”
“麻煩就在這裡。
”
“生活難做,也不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大家都有責任,我們何必背這個包袱呢?”
“餘靜同志交給我們來研究解決的啊!”
“我們研究解決不了,交還給餘靜同志。
她是黨支部書記,又是工會主席,工人都聽她的話。
她解決起來比你我容易的多啊!”
“交還給餘靜同志?”韓雲程心裡想:不能。
雖說細紗間人事關系複雜,不容易插手,難道就在這麼一點困難面前退卻嗎?細紗間生活難做的問題不解決,人事關系會更加複雜,永遠不碰細紗間嗎?讓生活一直難做下去嗎?現在餘靜和行政上把技術問題都委托給他了,做工程師的就沒有一點責任嗎?好意思讓不懂得各個車間技術的餘靜去解決?這一連串問題,他都不能肯定地答複。
他搖搖頭,說,“不能。
”
“不能?”
“我是工程師,”韓雲程說,“我有責任研究解決這個問題。
”
“那我和你一同跳進是非渦去!”
“這個,”韓雲程有點猶豫,沒有說下去。
“沒有别的出路,”郭鵬有意再逼他一步,說,“反正我們兩個人坐在試驗室裡不能解決問題。
”
韓雲程沒有吭聲。
餘靜堅定有力的話在他的腦海裡回蕩着:“有啥困難,我們支持你。
”他站了起來,果斷地說:
“我找餘靜同志去。
”
他們兩人走進黨支部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