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徐義德把信的主要内容向大家講了,氣呼呼地說,“這不是有意拆我的台嗎?上海要共産,他卻送貨上門,簡直是一點政治行情也不懂!”
大太太是從來不過問徐義德的事,她也感到奇怪:為什麼徐義信不先寫封信來和哥哥商量,怎麼忽然心血來潮,要把香港的廠搬回來呢?真是糊塗。
她同意徐義德的意見,也有點生氣,說:
“這麼大的事體,為啥不和你商量就辦?二弟年紀也不小了,辦事體太糊塗了!”
“二弟辦事,糊塗極了!”朱瑞芳加重語氣說。
梅左賢在旁邊,心中有數,但在總經理的氣頭上,他不好點破是徐義德要徐義信遷廠的。
早些日子,徐義德還要他寫信催徐義信快辦,嫌徐義信辦事太慢哩。
這一點徐義德不會忘記的,隻是徐義信寄來的信不是時候罷了。
給大太太一責備,徐義德想起來了:
“遷廠的事倒是我要他辦的。
”
大太太莫明其妙了:
“你要他辦的,為啥怪他糊塗呢?”
“我沒叫他辦的這麼快!”
林宛芝了解這件事,插了一句:
“早些日子,你不是還催他快辦呢?”
“是我催他快辦的,可是我沒有叫他辦的這麼徹底啊,連廠房也要賣掉!”
“你要他回到上海,幫你辦廠,廠房不賣,誰管呢?”“廠房不賣,他即使回來,也可以托人代管啊!這些事體,你不懂!”徐義德沒時間和林宛芝扯下去,他想到機器裝了箱,工人已經辭退,廠房就要賣出,事不宜遲,得趕快阻止,忙對梅佐賢說,“你給我馬上寫信,告訴老二,那六千錠子不要搬回來了。
”
“是!”梅佐賢站了起來,惋惜地說,“這一筆遷廠費用損失不小啊,别說停産損失,單是那筆工人遣散費一定可觀。
”
“這些損失,都是小事體,隻要六千錠子留在香港,損失多少也沒有關系。
”
“總經理高見,算大賬,不算小賬。
我馬上把信寫好,送來請總經理過目!”
梅佐賢正要去寫,徐義德把他叫住了:
“寄信太慢,萬一把廠房脫手,那就麻煩了,你給我發個電報去,快!叫他在香港要做長久打算,能擴充一些錠子更好。
叫他不必回上海來,等将來有機會,我親自到香港去看看。
”
梅佐賢一邊點頭,一邊立刻到書桌那邊起草。
徐義德從徐義信身上得到啟示:趙治國的消息是一個絕妙機會。
他要争取時間,把廠裡的财産轉移出來。
香港彙豐銀行裡有存款,提出來,可以開辦另外一個滬江紗廠。
他看了梅佐賢起草的電報,内容很簡單,隻是寫了這樣幾個字:“工廠停遷,詳情函告。
”他問梅佐賢:
“我剛才說的那些意思,為啥不告訴他?”
“這是明碼電報,誰都可以看見,總經理剛才說的那些意思,用信寫去比較好,免得叫别人看到。
”
“你想的比我周到,好。
”
梅佐賢準備到電報局去,徐義德在考慮另外一個問題。
他要老王去發電報,把梅佐賢留了下來,說:
“佐賢,社會主義肯定要來了,我們不能不想個退步。
你看看,廠裡的資金能不能抽點出來?”
“要是在‘五反’以前,這些事很容易辦,一隻電話就解決了。
現在麼,勇複基謹慎的要死,一點人情也不敢講,啥事都是公事公辦,怕不容易。
”
“公事公辦,那再好也沒有了。
”徐義德奸笑了一聲,說,“我那七億墊款,你明天給我抽回來,就說是我家裡有急用。
”
“這兩天廠裡現金不多,有點頭寸準備繳稅用。
”
“繳稅不急,先把我的墊款抽回來再說。
”
“過期要罰滞納金啊!總經理。
”
“這個我了解。
罰多少滞納金也沒關系,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都是廠裡出。
理在的廠也就是國家的,你怕罰嗎?罰多少我也不心痛,罰的越多越好,嗨嗨。
”
“對,現在罰不罰無所謂了。
我還是舊腦筋,沒有轉過來。
要是還有現金,是不是也抽點出來?”
“你看着辦吧,能抽多少就抽多少。
”
“那我現在就去,事不宜遲。
”
“越快越好!”
梅佐賢拔起腿來就走,開了書房的門,匆匆去了。
外邊東客廳的門沒有關,秋風呼呼地往裡面吹來,把書桌上梅佐賢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