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贊成公私合營的,你怕他搶先嗎?”
馮永祥一句話說到馬慕韓的心裡。
馬慕韓說:
“徐義德參加星二聚餐會以後,在地位上的欲望一天比一天大,現在正好是出風頭的大好時機,他會不想到這一點嗎?”
“你隻看到德公的一面:貪名;德公還有另一面:圖利。
不到最後關頭,他不會犧牲利來換取名的。
他甯可要利,這個實惠;而不要名,這個空虛。
我看,他現在打的算盤是名利雙收,絕對不會隻圖名。
退一萬步說,他就是圖名,也不是你的對手,憑滬江紗廠這點企業,”馮永祥輕視地伸出右手的小拇指來,說,“能在上海灘上掀風作浪嗎?這不是天大的笑話!”
“要是申請合營,不管企業大小,總是占了上風,政府一定會拿滬江做典型。
”馬慕韓一想到鐵算盤,他就擔心,徐義德一樁事體看準了,他甚至和啥人也不打招呼,就偷偷幹了起來。
“德公的事,你放心,我有辦法對付他。
”
“這方面倒是不成問題,”唐仲笙回憶地說,“我記得德公參加星二是祥兄介紹的。
我認識德公,也是祥兄介紹的。
隻要祥兄肯出馬,那十拿九穩。
”
“祥兄能吃住德公,這一點,誰也不懷疑。
”馬慕韓望着左邊牆壁出神:天藍色波紋圖案齊腰那兒有個兩尺來高三尺來長的魚池。
凹在牆裡,頂上有電燈照着,隔着一層玻璃,清清楚楚看見幾十條大大小小的熱帶魚,在綠茵茵的水藻當中遊來遊去,水面不斷冒出泡沫。
他坐在沙發上看得十分明白:所有的魚都在池子裡,其中有一條金黃色的大尾巴扁魚,雖然不是最大的,可是在水裡遊得最歡,到處鑽來鑽去,一會闖進水藻當中;一會又沉到底下,在黃色沙子上的奇異小山石旁邊遊來遊去;一會又沖到水面,吐出一連串的泡沫,接着,又遊下來。
許多魚跟在它後面,順着水藻遊去,他喜歡這一條出類拔萃的金黃色扁魚。
興盛不能一馬當先表示态度,絕不能落後任何一家廠商。
他從許多跟在金黃色扁魚後面這個美麗的景象中悟出一個妙法,說,“興盛馬上表示态度确實不好,但是硬不讓别人表示态度,在道理上也說不過去,最好還是有個積極的辦法才好。
”
“慕韓兄的棋子走的總是比我們高一着,”馮永祥欽佩地搖搖頭,欣賞地說,“連智多星也趕不上。
”
“那當然,我們在慕韓兄面前,是小巫見大巫。
”“你這句話說得又過分客氣了,慕韓兄是大巫,你是中巫,鄙人才是小巫。
”
“這麼一來,又多了一級,祥兄未免太客氣了。
慕韓兄的積極辦法想好了沒有?”
“這就要請教你了。
”
“統帥要指出方向,末将才好出點小主意。
”
“不要開玩笑,談正經的。
我不是統帥,你也不是末将,鼎鼎大名的智多星,怎麼這樣客氣!我在想,有啥辦法,把私營棉紡業聯合起來,買張團體票,大家一同過渡,你們說,好啵?”
“這個意見實在高明,”唐仲笙馬上領會了馬慕韓的用意,說,“整個棉紡業一塊公私合營,首先要成立企業性的增産節約委員會,我想這個委員會要聯系黨和行政主管部門,國營經濟領導部門,總工會和工商聯,共同組成。
由這個委員會領導棉紡業創造條件,籌備公私合營,還可以采用聯營,合并和其他新的形式,進行增産節約,改進生産,逐步過渡到國家資本主義高級形式。
”
馮永祥聽唐仲笙把“逐步”這兩個字說得重而且慢,不禁拍手叫道:
“真不愧是智多星,想得十分周到,鄙人佩服之至!”
馬慕韓霍地站了起來,走到唐仲笙面前,拍拍他的肩頭,說:
“給你這麼一講,我的想法更完整了。
”
“隻要你出面,”唐仲笙仰起頭來,敬佩地說,“同業沒有不舉手贊成的。
”
馬慕韓搖搖頭:
“那倒不見得!棉紡業那些老老就不一定聽我的。
徐義德這些人也有他們自己的算盤。
”
“德公的事,我明天就辦。
步老那方面,我也有辦法。
信老比較難說話,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慕韓兄,就這麼定下來吧。
”
馮永祥說得十分有把握,而且态度很懇切。
馬慕韓輕輕點了點頭:
“要是能辦到,我當然沒有意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