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任何前提性限制地。
”
馮膺雙手交叉墊在自己下颌,饒有興趣地注視這個說話有些綿裡藏針的部下:
“看起來荀從事你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是的。
”荀诩擡起頭直視着馮膺,“我希望馮大人您能批準靖安司對五鬥米教展開調查和搜捕行動。
根據調查,我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它與魏國細作之間有密切聯系。
”
馮膺聽到這一句話,象是被踩中了尾巴一樣猛地站起身,大喊道:“你說什麼?難道你未經允許就鹵莽地去挑釁五鬥米教?”
“不,我隻是謹慎地做了一些外圍的調查。
”
“究竟是我記憶有誤還是你膽大妄為,我應該強調不準自作主張擅自行動!”馮膺的額頭似乎都被怒火漲紅。
“我認為這是必要的……”
荀诩的話被馮膺的咆哮攔腰截斷:“必要??荀從事,你認為大局是和你們靖安司前一階段工作一樣是可有可無的嗎?”
“如果您所謂的‘大局’是指這個的話,那麼我得承認,鄙司的工作相對比較重要。
”
荀诩平靜地回答,然後從懷裡取出那支金鑲玉步搖,輕輕擱到案幾之上。
馮膺一看到這支步搖,原本熊熊燃燒的怒火嘎然而止,漲紅的表情急遽褪色,最後殘留在臉上的唯有一團蒼白。
他怔怔地看着這個東西,一動不動悄無聲息,仿佛一尊被西涼朔風凍結的石像。
荀诩沒有做進一步說明,這支步搖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你,你想要怎麼樣……”
馮膺頹然跪回到自己的毯子上,方才盛氣淩人的氣勢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被人完全窺破了秘密的惶恐表情,還帶有一點點讨好的味道。
這一支小小的步搖讓他的心理優勢轟然倒塌。
“我希望您能批準靖安司對五鬥米教教徒進行搜捕,具體名單和理由就在那份報告裡。
”荀诩提出了要求。
“我知道了……”
馮膺覺得自己沒什麼選擇,無力地點了點頭,顫抖着拿起一支毛筆簽出一支令箭,把它交給荀诩。
馮膺還想把那支步搖拿回來,可手剛伸過去,荀诩已經先行一步,很自然地将那東西揣回到自己懷裡。
“孝和……”馮膺顧不得許多,拉下臉皮來讨好地說道:“下次我會為你在姚曹掾和楊參軍面前多說幾次好話的。
”
荀诩咧開嘴露出微笑:“那多謝馮大人提攜了。
”說完他拿着令箭頭也不回地走出屋子,隻留下馮膺一個人抱着腦袋沮喪地趴在案幾上,徒然心驚膽戰。
大獲全勝的荀诩走出屋子,恰好看見狐忠站在走廊另外一端沖他招手。
荀诩走過去,狐忠越過他的肩膀看了眼馮膺的房間,笑道:“孝和,看來你是釣到了大魚。
”
“全托了你的福。
”荀诩的話頗有深意,事實上如果不是狐忠提醒他去調閱去年的監視記錄,他不會懷疑柳螢,也就沒辦法找到柳螢與馮膺之間的關系了。
荀诩忽然想到,當時狐忠說了一句話:“那可是一個充滿了含沙射影和閑話的世界,正等着我們去挖掘呢。
”
最早荀诩以為這是指馬岱的事,但現在看來這句話似乎是别有深意。
軍謀司的人一向眼光都很毒,狐忠又整天跟着馮膺,恐怕這件事他早就心知肚明。
想到這裡,荀诩不禁心裡嘀咕道:
“這家夥不會早就覺察到,隻是一直不說等着我來出手吧……”
“哎,怎麼了?怎麼忽然發呆?”狐忠問道。
荀诩這才如夢初醒,抱歉地笑了笑,對他說:“最近事情太多了,千頭萬緒的。
”
“呵呵,不要忘了,後天就是讓那些工匠去安疫館體檢的日子了,你要做好審詢的準備,我們可沒多少時間。
”
“哎呀,我真差點忘了……”荀诩拍拍自己腦袋。
根據三月二日馮膺、荀诩與狐忠的會議決議,由于軍方拒絕讓靖安司進入第六弩機作坊盤問工匠,他們會請安疫館出面以檢查虜瘡(即今之天花)的名義将弩機工匠調出來,然後突擊審訊。
“那麼,你那邊聯系好了嗎?”荀诩問。
狐忠跟安疫館的人很熟,這方面的聯絡工作是由他負責。
“唔,已經跟安疫館的人說妥了,通告已經發給了軍方”
“唉,若不是軍方作梗,何必繞這麼大的圈子。
”
“呵呵,别抱怨了,咱們很久沒喝一杯了。
對了,叫上成蕃,他最近老婆病了,他又開始逍遙起來了。
”狐忠拍拍他的肩膀,似乎對荀诩剛才的内心活動毫無察覺。
“等這些事解決以後再說吧……”荀诩苦笑道,同時自嘲地摸了摸臉,“……如果真能解決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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