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五日中午,高堂秉來到了柳吉酒肆。
他最近天天都來,不是他陪柳螢去城外拿酒,就是柳螢為他特意做幾樣小菜,俨然關系親密。
不過他今天還有一項特别的任務,荀诩懷疑逃走的黃預等人與柳吉酒肆有着密切聯系,讓他設法查明這一點。
柳吉酒肆和其他一些商家一樣,今天并沒有開門,所以一個客人也沒有。
高堂秉走到門前,拍了拍門,柳螢從門縫裡看到是他,趕緊把門打開來。
“螢兒,怎麼今天沒開業?”
高堂秉問道,柳螢看看左右,将門打開半扇,低聲道:“你先進來再說吧。
”高堂秉進了門,看到案子上已經放了三碟精緻的小菜,一盤熟煮下水,還有一壺燙好的酒,顯然是柳螢特意為他準備的。
“餓了吧?”柳螢拿了副筷子給高堂秉,最初結識他的激情現在已經慢慢沉澱成為感情,那種心跳加速的迷亂感覺不再出現,取而代之的是舒心的甜蜜。
她看着高堂秉夾起一筷油蜜蕨菜一口吃掉,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今天一大早就有人來巡查,好像是說城裡潛入了幾個危險的五鬥米教教徒,我爹說今天還是不開業的好。
”柳螢說完以後,偷偷觀察高堂秉的反應。
高堂秉皺起眉頭,“啪”地把筷子擱到案面上,輕聲歎道:“是啊,今天早上我們接到命令,要嚴格檢查一切可疑人物。
不知這次又有多少五鬥米教徒要被……呃,不提也罷。
”
“您的雙親,好像也是五鬥米教徒吧?”柳螢試探着問。
高堂秉點了點頭,柳螢又打着膽子朝前試探了一步:“您有沒有想過為他們報仇?”高堂秉聽這話,目光一凜,柳螢趕緊擺擺手,表示自己隻是随便問問。
高堂秉苦笑一聲:“報什麼仇,處刑的可是我蜀漢有司。
我一個小小的漢軍屯長,找誰去報仇?”
“那如果有機會呢?您想嗎?”
高堂秉慢慢扭過頭去,嚴厲地看着柳螢。
柳螢心中有些害怕,不知道這句明顯的暗示會對這名古闆的軍人産生什麼樣的效果,但她沒有後退,反而迎着高堂秉的目光。
過了半晌,高堂秉才徐徐吐出一句話來:“螢兒,可不要亂說,這要殺頭的。
”
“若是連父母之仇都尚不能報,哪裡能算得上是大丈夫呢?”柳螢反駁道。
高堂秉悶聲不語,隻是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柳螢看見高堂秉的反應,感覺在他堅固的外殼逐漸産生了龜裂。
于是她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實話跟您說,逃跑的那幾名五鬥米教教徒,全部都藏在我家中。
”
聽到柳螢突然這麼說,高堂秉大吃一驚,酒杯“咣當”一聲被碰翻在地。
“螢兒你在胡說什麼?”
“螢兒說的,句句都是實話。
不光他們,就連螢兒和爹爹,也都是五鬥米教的教徒,和您的父母一樣。
”柳螢鎮靜地扶起酒杯,神情嚴肅地對高堂秉說,“高堂将軍您現在就可以把我們抓去見官了。
”
“……怎麼會這樣。
”高堂秉把頭低下,喃喃說道,似乎完全不相信這是真的。
柳螢見高堂秉留在原地沒動,知道自己這一次賭赢了。
“我和爹爹一直都是五鬥米教在南鄭城中的秘密成員。
昨天靖安司突襲了我們在遼陽的據點,黃祭酒和魏國來的糜先生僥幸逃脫,躲來了我們家。
現在蜀軍滿城在找的,就是他們。
”
“還有魏國人?”高堂秉對此早就知道,但聽到柳螢親口說出,還是難免有些吃驚。
“是的,張富——您知道,就是繼承了張魯大人師尊的人——委派我們配合糜先生的行動,設法弄到蜀國最新型弩機的相關資料。
”柳螢索性将事情合盤托出,她相信要說服高堂秉,必須要主動出擊。
“高堂将軍,加入我們吧,這也是為了你的父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