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急任務,這是最優先的。
”
“很抱歉,荀從事,但我們接到的命令也是最優先的。
”
就着微弱的月光,荀诩看到眼前這位都伯的下巴結實而尖削,這應該是一個倔強頑固的人,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想法。
他擡起頭看看天色,每一分流逝的時間都是異常珍貴的。
荀诩走近一步,決定把整件事和盤托出:“好吧,鐘都伯,是這樣的……”
……聽完荀诩的陳述以後,鐘澤仍舊不為所動,他的表情似乎沒什麼改變,好象在聽一件完全無關的事情。
“很抱歉,荀從事,我不能因為一個無法驗證的事件而随便中止任務。
”
“即使這有可能對蜀漢造成無可挽回的巨大損失?”荀诩咄咄逼人地質問道。
面對這個問題,鐘澤沉吟了一下,徐徐答道:“這樣吧,荀從事,我可以借給你兩匹馬,然後你我就都可以繼續彼此的任務,這樣如何?”
“這是不夠的!”
荀诩不甘心地叫道,他的聲調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焦灼。
鐘澤對他的貪得無厭顯得很不滿,他松了松自己的領口,不耐煩地說道:“那麼你想要什麼?荀從事。
”
“你們全部。
”荀诩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必須盡快趕到雲霧山的東谷道口,在那裡截住燭龍和李平。
”說完以後他踏前一步,幾乎頂着鐘澤的馬頭,雙臂伸開擋在前面。
“要麼跟我去東谷道口,要麼就直接在這裡把我踏死然後去繼續執行你們的任務。
”
荀诩這種近乎無賴的舉動把鐘澤吓了一跳,他不由自主地拉動缰繩讓馬匹退後了一點,仿佛無法承受對方的氣勢。
楊義和鐘澤麾下的騎兵目瞪口呆地注視着他們兩個人,一句話也不敢說,整個場合異常安靜。
“請快做決定吧!”荀诩催促道。
鐘澤猶豫了片刻,雙肩微聳,終于長長呼出一口氣,似是接受了荀诩的提議:“好吧,荀從事,就依你的意思,我們去東谷道口。
畢竟那裡距離我的目的地也不算遠。
”最後一句聽起來象是他在說服自己。
于是荀诩和楊義加入到鐘澤的隊伍裡來,鐘澤讓兩名部下把馬匹讓給他們,一行人繼續上路。
荀诩應該為自己碰到鐘澤而感到幸運:這支隊伍是相當出色的山地騎兵,馬匹顯然經受過專業的訓練,騎手們的控制也很精準,他們在險峻的山中如履平地,而且速度不慢。
如果荀诩能夠了解鐘澤等人當年屬于黃忠将軍麾下的推鋒營,并且在定軍山上大顯神威的話,就不會對此感覺到奇怪了。
到了五月七日正午,荀诩終于到達了東谷道口,這樣的行進速度堪稱傑作。
東谷道口是一條山谷中天然形成的狹長甬道,隻能勉強容納三、四匹馬并行,兩側全都是灰黃色的嶙峋岩石,稀疏的淺綠植被覆蓋其上,卻遮掩不住被雨水沖刷過的道道溝渠。
這條甬道的出口東連魏國石泉,另外一側出口卻要南折到雲霧山南麓連接漢中的米倉山,幾乎沒有什麼軍事價值,所以魏漢雙方不曾派人在此把守,形如荒廢。
荀诩不知道李平和燭龍是否已經通過這裡,他隻能寄希望于自己的計算無誤。
他讓鐘澤的部下分别埋伏在谷口兩側,自己則與鐘澤選了半山腰一塊凸起的盾狀大石後面,這裡既可以隐藏身形,又能觀察到谷口的情形。
“太陽落山之後如果還沒有動靜的話,我就必須要撤出人手,繼續去執行我們的任務。
”鐘澤提醒荀诩,後者緊盯着下面山谷的動靜,頭也不回,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如果太陽落山前兩名逃亡者還沒出現,那麼他們肯定早在設伏之前就通過谷口,那樣的話也就不再需要什麼人手。
“靖安司的黴運到底會持續到幾時呢……”荀诩蹲在岩石後面喃喃自語道,同時用雙手拼命摩挲了幾下臉,從昨天早上到現在他根本沒有合過眼。
鐘澤這時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這位靖安司的從事。
連夜的奔波讓這個人看起來滿身塵土,疲憊不堪,頭上還有幾根不知何時出現的白發;不過他的神情卻絲毫沒有委頓,好象被什麼動力鞭策着一樣,全身洋溢着一種奇妙的活力。
以前鐘澤隻有在背水一戰的士兵眼中見到過如此的光澤,那是純粹精神力量的推動。
鐘澤看看天色,太陽挂在中天氣勢十足地散射着熱量,周圍為數不多的植物被曬的蔫垂下去,連岩石都微微發燙。
他把行囊墊在腦袋下躺倒,随手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