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過低潮期的關鍵。
“我記得我曾對你說過,身為領導者,我必須尋求某種程度的内部安定,這種安定往往是需要付出犧牲的。
”丞相說,随手将脫下來的布袍交給姜維。
荀诩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巧妙地把話題的重心轉移開:“您說的每一句話,小人都一直銘記在心。
”對于這個暧昧的回答,諸葛丞相沒露出任何不悅,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須,沖荀诩略一颌首,說道:“你理解就好,漢室的複興還需要你的能力。
”
荀诩又作了一個揖,謙遜了幾句,然後回複成最初的站姿。
諸葛丞相沒有多說什麼,他推門走進密室,然後姜維從外面把門關好,站到了狐忠與荀诩之間。
三個人彼此對視了一眼,誰也不說話。
姜維比兩年以前老成了許多,年輕人的稚氣已經逐漸為沉穩持重的氣質所取代。
他好奇地看了一眼荀诩,舉止既沒表現出高人一等的傲氣,也沒有過分親熱。
“你們做的很出色。
盡管外面的人不會記住你們的功績,但是我會。
”
姜維隻說了這麼一句話。
和外面相比,屋子裡此時的氣氛更加叫人抑郁。
這間石室沒有窗戶,裡面隻鋪陳着一張木制方案和數根蠟燭,方案上還擱着一壺酒與兩個酒碗,坐在一側的李平了無生氣。
諸葛丞相坐到他的對首,先一言不發地為他斟滿一碗酒。
李平的目光極力躲避,雙手不安地揪着衣襟,原本一條大漢現在卻畏縮的有如一隻受驚的山雞。
“正方,來,為先帝幹上一杯。
”丞相端起酒碗,嚴肅地說道。
李平沒有勇氣舉起碗,他認為諸葛亮是在嘲弄他。
諸葛丞相也不以為意,将碗中的酒一飲而盡,突然将酒碗摔在地上,隻聽“嘩啦”一聲,屋中沉滞的空氣被突如其來的碎裂聲切裂。
李平象是被針紮了一樣,全身吓的一激靈,顫抖不已。
“李平,你不敢為先帝敬酒嗎?!”丞相的怒氣突然爆發了出來。
“孔……丞相,我……”
“我真不敢相信,一位受先帝托孤之重的老臣,居然會選擇這樣一條讓大漢二十五帝蒙羞的路!”
在李平的印象裡,諸葛丞相從來沒有發過這麼大脾氣——即使兩年前馬谡失了街亭他也不曾如此憤怒。
他惶恐地跪伏在地,雙手撐在地上,頭低低垂下:“我知罪,我願意承擔一切責罰,隻求丞相善待在下的遺族。
”
“承擔一切罪責?”丞相冷笑道,用手點着李平,“你以為你承擔的了嗎!!處斬一名企圖逃亡的中都護?這消息若是傳了出去,東吳曹魏那些人會怎麼笑話我們?天下人是否仍舊相信我蜀漢以仁德治國?”
李平覺察到丞相話中有話,他擡起頭,眼神迷惑不解。
“正方啊,你知不知道你給我出了一個多麼大的難題……”丞相的口氣重新轉緩,“于公,我不能叫國家成為别人的笑柄;于私,你以為我真願意親手下令處斬一名舊日的同僚?一次就夠了,我不想做第二次。
”
李平知道他指的是兩年前的事。
那時候第一次北伐剛剛失敗,諸葛丞相親手下令處死失街亭的馬谡,一個深得他賞識的年輕人。
那件事籠罩在諸葛丞相心頭的陰影,看來到現在仍舊沒有消除。
李平看到了一絲生存的希望。
通風口吹來一陣微風,屋子裡的氣息略微清新了一點,燭火也随之跳動,兩個人的表情在燭影裡看起來都有了變化。
諸葛丞相忽然轉變了話題:“李平,你是否承認自己竄改補給數據,掩蓋補給不足的真實狀況,謊稱糧草充足,以緻我軍作戰失敗?”
李平有些驚訝地望着諸葛丞相,後者的眼神裡有些超越責備的東西。
于是他點了點頭。
“你恐怕事情敗露,便在我軍歸還之前就逃出南鄭,企圖通過沮、漳回到江陽,并上書皇帝陛下進行狡辯,想以此來逃避責任,對不對?”
“是……”
“幸虧你的參軍狐忠大力勸阻,最後你回心轉意,返回南鄭自首。
你承認吧?”
李平忽然明白了諸葛丞相的用意,他是在為李平的叛逃行為尋找另外一種合理解釋,一種比叛逃要體面的解釋。
李平眼角有些濕潤,覺得兩個人昔日的那種友誼似乎又回來了。
“在接下來幾天的審判中,你